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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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素手掀开马车帘子，露出一张睡眼惺忪光洁白皙的脸蛋来，美人揉了揉眼睛，姿态慵懒，嗓音中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软软绵绵道：“怎么这么吵？”

士卒中领头的那个见到吵醒了车内之人，登时收刀入鞘，身手利落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近前向车中美人抱拳行了一礼，恭敬道：“翁主恕罪，没什么大事，是几个奴隶在前面胡乱冲撞，惊了翁主好梦，是属下无能。”

“奴隶？”

美人听了这话，转头越过重重人影，看向前方被人团团围住的地方，果然见到那中间站着几个熟悉的人。

她偏头轻笑，朝马车外那人道：“沈暮秋，都是自己人，叫他们收了兵器吧，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沈暮秋就是昨夜在马匪营寨抓住时机反杀马匪之人，年十九，并州上党人士，是个泥腿子出身，因地主豪绅霸占田地而流落长安，做了翁主府最底层的奴仆，这次随着白芙启程前往上祁。

翁主部曲共有一百人，久居长安少见血腥，此次前往封地路上，水土不服死了七八个，奴隶暴动死了十几个，路遇马匪又死了几十个，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部曲建制，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屯。

翁主部曲最高长官为屯长，而这个屯长在昨夜不幸死在了马匪手上。沈暮秋则以力挽狂澜之势，一朝鱼跃龙门，被翁主钦点新任屯长，统管着只剩下一半建制的私兵队伍。

沈暮秋听令，一声令下，兵卒们收了兵器。

昆布隔着老远早就看到了车内之人，看到了那张往日十分熟悉几近于厌恶的脸，那人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晨光下透着玉一般的质地，一只手随意支着脑袋，眼睛微微眯着似睡非睡，娇艳的红唇勾出一抹自然的弧度。

昆布觉得车里的翁主似乎变样了，原本一见就止不住从心里泛上来的憎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份悠闲自得的姿态，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向往，心生欢喜。

……欢喜？

这个词一出来，昆布就及时醒悟过来了，止住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想法，他只觉浑身恶寒不已。

看起来再怎么美丽的外表下，也还是那副恶毒的心肠，他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难道是魔怔了。

昆布不再看她，两人早就不是主奴关系了，就算曾经他再恨，现在唯一的想法也只有尽快找到他的主人，确定她的安危。

他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刚才只是一时冲动，眼见那些兵卒都收了兵器，他也知错在自身，抱拳道了声抱歉，转身就走。

“你走去哪里？”

才刚走两步，就听后面悠悠传来一声问。

昆布乍一听见这熟悉的清清丽丽的嗓音，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

这声音？

是……是主人！

他猛然回头。

他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在这里听到主人的声音。

九尺高的身材使他几乎鹤立鸡群，很轻易地将眼前的几十人来来回回地看了个遍，入眼的却还是那些人，哪有一丝白茯的影子。

他紧皱双眉，坚毅硬朗的脸上透着股疑惑，难道是他听错了。

或许真的是他听错了吧，他见乌恩几个都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完全像是没听到主人的声音一样。

也许是他太担心主人的安危导致出现了幻觉，把那熟悉的声音归纳为幻觉后，昆布捏了捏拳头，告诉自己要镇定一点，别太一惊一乍。

白茯觉得太好玩了，她整个人都趴在了车窗上，不错眼地看着前面那个正四处张望的高大笨拙的身影。

他竟然能认出她的声音。

白茯是在说完那句话，看到昆布略过她往车队里找来找去的时候，才恍然醒悟过来——昆布他们还没见过她面纱底下的样子呢。

她和他们相处一直带着面纱，要不是昨天打斗一番把面纱弄脏了，她也不会被卢延发现她原来竟然和白芙长得一模一样。

他还不知道她出去一趟，回来就换了个身份呢。

白茯恶趣味一上来，就没有立刻出声，而是饶有趣味的看了半天，直到昆布那双因为饱含惊喜而亮晶晶起来的眼睛里的光熄灭，整个人像个耷拉着尾巴的可怜兮兮的大狗子之后，才又出声。

“别找了，你要找的人不就在这吗？”

白茯探出一只腕子，隔着几十个人，遥遥朝昆布招了招手，笑得十分开心，俏皮中还透着一股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劲儿。

*

空寂已久的客栈迎来了一大波客人。

伤员们住在后院歇息，奴仆们手脚利落地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马匹被牵到马厩里补给草料，客栈四周分别安排了人站岗值守

大堂内人来人往，坐的满满当当，好不热闹。

二楼房间里，听了白茯解释后的昆布正满脸震惊中，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

白茯也不说话，斜坐在凳子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茶杯，一边等昆布消化一边思索着卢延报上来的车队人员财产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