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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公主的反应并没有从前热情了。房相如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她,总算是说上一句话。
他在背后看了一会儿,然后负手慢慢上前,站在她身边,垂眸看她,邀请道,“一起走走吧。”
秋风夹杂着午后的阳光,连空气中都闪耀着金色似的,她头上未带任何金银钗饰,只是一把玉簪盘起圆盘髻,鬓后别了一朵白色的木芙蓉。
公主闻言,偏过头却是有些拒绝宰相的好意,犹豫道,“这里还有旁人......恐怕……”
“臣曾经是先帝派给公主的少师,如今先帝去了,少师和学生一起走走,旁人也没有什么置喙的。”他打断了她的话,很是果断地反驳着。
漱鸢听得淡笑一下,见房相如很是坚持,只好不再说什么,虽然没有同意,但是也不再推辞,于是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他见状,心里微微舒缓些,提衫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风穿回廊,挂起衣袖偏偏,远远看去,真是相配。
这大明宫换了人间似的,可是只有他们两人,仿佛还留在过去。
宰相仍旧未除哀服,这身乌色倒更显得他深沉很多,给人多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压迫感。
漱鸢瞥了几眼,调侃道,“房相穿红穿黑,都很不错……”
“为何躲着我。”
房相如没搭理她的话,只是在风中问了一句。官靴踩断了光影,然后又迈向前方。那回廊的倒影在他一步一步踢碎后,又在他的脚步后接上。
他等她的回答很是耐心,也没有生气,佯装看向风景,可余光却在瞥着她的脸。
漱鸢看着前方,淡淡道,“我没有躲着你。”她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多了。”
当她平静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可怕,让宰相听了不由得倒抽几口气。
他吞咽了一下嗓子,心中翻腾不已,可面上还是淡定的,“后来的几日你都未出现,我......臣在这几场祭典上寻了公主很久。你都不在。”
“我很好。正如你所见。”她轻轻朝他颔首,“房相过于担心了。新帝即位,想来你会很忙。还请房相多多注意身体,勿要操劳。”
房相如怄了几口气,强压住一种要揽过她的冲动,道,“你当臣来找你就是为了听这几句话的吗?”
漱鸢停下脚步,站在古旧的宫墙壁下看他,斜阳将他的影子影在她的影子上,交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她面无表情,却仍然抬眸,“那你想听什么?”
“你在怪我吗?”他为她捉摸不透的冷漠而感到痛楚。
“怪你什么?”漱鸢神色不解。
房相如立在她身前,低低道,“你怪臣没有同陛下坦白出降之事。”
漱鸢一听‘出降’二字,不由得想起来父亲最后的那些话,只觉得心乱,她转身避开他,皱眉喃喃道,“我没有怪你。出降之事,太过仓促,是我也没有考虑清楚......”
她说话的时候有几许烦心的模样,宰相看得心凉了半截,他以为她要转身走,赶紧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了回来,将她围在墙角,低头挑眉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漱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唐突’弄得吓了一跳,她四下望去,还好没有人,于是皱眉道,“这里是内禁,还请房相慎行。”
曾几何时,她对他这样无情无义过?
这话听在宰相耳畔,声音虽然依旧是温和平淡的,可他心胸中仿佛凝结了万年冰刃似的,扎得他又冷又疼。
宰相咽下一口气,忽然捏起她的手腕从眼前拽了过来,叫她猛地贴近自己的身体,他低怒道,
“臣本来想对先帝如实说的。可是那日先帝叫臣进去后,开口托付臣,日后要辅佐九大王登基,并嘱咐了很多朝堂之事。那之后,臣还来不及说,先帝便叫臣退下,唤公主进去了。臣本想着,等第二日再去和陛下说这事,谁知......如果臣知道先帝转日就去了,定不会拖延!”
宰相一口气说下来,急着为自辩白,生怕她冤枉和误解了他的心思,他说完,压下所有情绪,垂眸问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漱鸢被他抵在墙角弄得心烦意乱,他身上的冷冽的香气瞬间笼罩住她,叫她无处回避。身后的宫墙上爬的红葛蹭在她的小臂上,惹得皮肤有些发痒。
宰相这一个月都没有她的消息,焦急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公主却有些置身事外似的,显得有些孤绝。
她挣扎了几下,却始终从他的掌中挣脱不开,索性不动了,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抬唇笑了笑,扬起下巴道,“我说了,我没有考虑好。出降的事情,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你说得对,我们这样,是在冒险。”
房相如一听,只觉得气涌如山,眼神瞬间变得黯然,他忍着几分苦楚,问,“你这是何意?是觉得不需要臣了?想鸟尽弓藏?臣是人,不是你的玩物!你怎么能玩弄臣的感情!”
宰相越说声音越高,大概那‘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脾气全部到此为止了。
漱鸢听得直皱眉,警告般地怪罪道,“房相如,你小点声,就不怕别人听见?”
房相如自嘲一笑,“呵,公主居然还有怕的一天吗?以前的你去哪了?”
她曾经是肆无忌惮的,可是自从听了父亲给她的最后的嘱托,她迟疑了。
不被祝福的感情,不被允许的感情,让她有些望而却步了。
更何况,她很担心他们继续这样在一起下去,会给房相如惹祸上身。毕竟,如今是新帝李睿大权在握,他的心思,她很难猜。
漱鸢看了一眼房相如泛着红的眼,不由得安慰似的笑了笑,好言虚应道,“你先回去。等我有空找你了,自然会联系你。”
宰相失笑,“公主这是让臣和那些后宫的女人一样?想见你,还要等候你的传召吗?”
公主听后却是不屑地弯了下唇,仿佛在笑话他这难得的冲动。她抽离了自己的手腕,稍微活动了一下,随手整理着纷乱的衣衫,道,“如今改朝换代,有些事情自然不一样了。”
“可是臣,并没有变。”
宰相对着她要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句,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悲凉。
漱鸢听后,心中一震,只是轻轻叹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噎了回去,道,
“你,多保重。”
从前缠着他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自己却更难开口了。大概是真的到了爱的地步,所以才变得谨慎起来吧。
她说完,转身离去,可宰相却拉住了她的袖角。
公主被拽了一下,她慢慢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散漫道,“房相还有事?”
房相如抓着她的袖角不松手,僵持一阵,看得漱鸢心里发麻。
漱鸢被他深邃的目光注视得有些紧张,她轻轻喘了几口气,别过眼神,冷声道,“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
话音刚落,忽然,房相如一咬牙,恨恨的低沉道,“好!那臣就等着你。等你传召臣,等你想见了,臣再出现!”
说话间,他手腕一用力,将她猛然拉扯进怀里,伸开长臂箍紧她的腰身,一步步向墙角靠去。
漱鸢眸子一凝滞,刚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抬手就去拍打他的肩,奈何他力气太大,如何都推不开。
他抬手托在她的脑后,不叫她磕在那冰冷的宫墙上,然后垂首抵住她的额头,闭目沉沉道,“为了你,臣什么都做了!你还想怎样!”
“我现在不想怎样了。”漱鸢抵住他的身子,缩在一角抬眸怒道,“房相如,你再这样我可就喊人了!你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觉得这样太无情了么!”他一听这话,简直气坏了,觉得自己就像被她抛弃了一样,这几乎叫他心碎,“臣何时被人如此愚弄过?你真没良心!你这小小女子......”
漱鸢一听,也不由得火冒三丈,挑衅地直起身子,和他几乎贴上,“我就是没良心了!那也是和你当初学的!”
她说完,感到下巴一紧,只觉得被一只大掌捏住动弹不得,然后感到下颌被强迫地一把抬起。
紧接着,呼吸交叠,唇齿相依,这吻来得热烈而缠绵,不容分说,不容拒绝。那吻带着几分哀怨,又像是报复,时而辗转如蝶落,时而深入如发泄。
他控制不住地吻着她,几乎要丧失理智,伸手将她的腰身按在怀里,和她躲在这角落里,这红葛蔓延的宫墙下。
山叶的阴影交融在偷吻的宰相和公主身上,给这场景添了几分暧昧和禁忌的意味。
这可是在内禁!
房相如简直,不要命了!
漱鸢急了,顾不得太多张口就朝他的唇边狠狠咬去。
那头嘶了一声,舌尖迅速滑过伤口,可依旧没有离去。甚至,他吻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在这清冷的角落,将她逼得步步后退,终于抵押在墙上,将他多日来隐忍压抑的情绪都释放于这个缠绵的吻上。
她被他吻得呼吸艰难,几乎站得不稳,在他偶尔好心离去的片刻,连喘息声都变得妩媚起来。
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感到双手被他十指相扣地握起,直接按在墙上,像被俘获的猎物似的,失去了所有坚持和高傲。
他虽然是个文臣,可是位及宰相,总要比别人多了几分幕天席地的气势。他的吻也是如此,流连在她柔软饱满的唇上,却不止步于此。
情难自禁大概就是如此,他发现自己想要的更多,就在此刻,就在此处。
他的吻自上慢慢移下,落在她的脖颈间,那白皙的一片肌肤叫他更加沉醉,只想将唇埋在其上深深叹息,以缓解多日来的折磨和思念。
树叶沙沙作响,夹杂着细碎的暧昧之音,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喘息。
那吻映着身后的红葛叶,热烈得如燎原之火,他吻得眷恋,而她虽然别扭地逃避着,可渐渐也沉沦其中。
他见她有些窒息,于是微微松开些力气,只听她才被释放,渐渐又开始有了力气,红着脸口不择言的骂他,“小人!禽兽!不对,你禽兽不如!”
他听得一笑,这些称呼倒是新鲜得很,活了两辈子,还没人这么指着他骂过。
他垂头重新靠近她的唇,点吻了几下,然后抬起,反复几次,终于引得她下意识地昂首回吻。
他更坏,往后一退,叫她不自知的主动的吻落了个空。
果然,那头又涨着脸没好气起来,这次说得更过分了,干干脆脆狠声骂道,“房相如!你这奸相!我要扑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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