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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合一)风月拢人臣+春杏结(这篇是附赠的,在作话看。)

《风月拢人臣》

东方既白,钟鼓齐响,各坊的门总算开了。

春晨早,人也起得早,坊门旁边已经有几家早食铺子点火生炉,准备起白日的生意了。

宁九龄立在胡饼店前头,迷迷瞪瞪地还泛着点困意,他揣手看着高鼻深目的师傅利索地在白面上刷上一层金灿灿的油,扬手又撒了一把胡麻,然后将饼推入炉子里烤制,暖烟慢慢升起,衬得晨光霭霭。

窦尚书爱吃胡食,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胡食店被他蹲了个遍,这家新开的正是他前些日子给各位同僚推荐的一家。“饼脆生香!”窦尚书说的时候不止竖了一次大拇指。

宁九龄听得颇为心动,想起也爱吃胡食的父亲,于是趁着这个非朝参日,亲自前来买一份带回去孝敬父亲。说起来,上次他退婚的事情着实叫宁侍郎生了不小的火气。

少年人么,固执中总要带着点决绝的意味,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也有对不住的地方。

青黛色的晨光中,人影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

“店家,两张饼。”

那声音沉稳坚实,听着有点耳熟。宁九龄不经意地抬眼望过去,顿时困意全都没了,眨了眨不敢置信的眼,脱口而出,“房......房相?!”

站在那边的郎君转过头,也微微一惊,显然是有些意料之外,嘴唇半启地“啊”了一声,才点着头慢慢应声道,“君......也在此?”

宁九龄显然是更吃惊的那个,眼睛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只见房相如左手右手提着大大小小的油纸包,修长的手指勾着细细的麻绳,一看便知是买了不少东西。

他忍不住吞了下喉头,怔怔道,“房相这是......”

宰相是那样清风明月的一个人,谁能想到这大清早地在这胡饼铺子前排队买吃的,手上还提着一大堆,如此烟火气,简直是判若两人。

房相如也有些尴尬,面子上却还是故作淡定的模样,“听闻尚书令说起这家铺子,也来看看。”

宁九龄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房相亲自来么?这种事情交给家仆便可以了,何劳您跑一趟。”

房相如心里吸了一口气,心想这宁九龄话真是多。他亲自来,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昨夜临睡前,家里的那位揽着他的胳膊晃了好久,说要吃遍长安城那些铺子里的小食。

他被她软言央求的时候,听得不禁皱眉,有些不解,“公主出降的时候,陛下不是赐了几位尚食局的宫人么?他们做得不比外面的好吗?”

“吃多了总有腻的时候!”公主咧着嘴笑道,“更何况,现在我已经不住在宫里了,我如今是于市井中,于烟火间,总要试一试那些寻常人家的味道吧!”

房相如抱臂躺在枕头上,默然点了点头,还别说,她的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禅意,于是痛快地应下来了。他想着,既然是她亲口与他说的,总要由他亲自去买才好。于是趁着天色熹微的时候,他悄然起身,独自上街坊等着去了。

这种夫妻间的小事,他一贯是不喜欢拿出去说的。可今日碰上了宁九龄,房相如心里总觉得有个芒刺似的,叫他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位曾经是他夫人的狂热爱慕者,情敌相见,虽然没有分外眼红,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是公主的意愿了。”房相如忽然补充了一句,笑了笑虚应道,“她昨日缠着说要吃这些。你知道的,公主的脾性一直是那样,某没办法,只能纵着些了。”

宁九龄听得脸色微红,“缠着”那两个字眼结结实实地听进耳朵里,脑子里不禁勾勒出缱绻的画面,茫然地喃喃道,“房相与公主感情甚好啊.........”

房相如劝慰道,“君也过了弱冠之年,立业固然重要,可若是有了合适的姑娘,也莫要再耽搁了。”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失策失策,他自己不也是而立之年才娶了亲,怎么能拿这话又去劝别人。

好在宁九龄还是年轻些,听完之后没想那么多,“从前愚真心爱慕公主,觉得天地不可比之。如今看来,与房相待公主相比,愚真是差的远了。”

他早就听闻了,房相为了求尚公主,连辛辛苦苦得来的宰相之位也不要了,更允诺此生不封侯,子嗣不继业。这等拱手让权的气魄,几乎无人能做到。

房相如听宁九龄口口声声还称他“房相”,不禁摇了摇头,道,“君莫要再称某那个称呼了。如今相位虚设,某只是中书令,那些称呼,都是过去的事了。”

“虽然如此,可诸位都习惯这么称呼您了。再说,您在朝堂之上,仍旧是举足轻重啊。”

是不是举足轻重,房相如其实不怎么在意了。如今的他和从前不一样,有了她那样一个软肋,这比什么都重要得多。在朝野上,明哲保身和中庸之道他习得再清楚不过,只有自己先不卷入政治斗争风暴的中心,他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从前以为尚公主和做宰相不可兼得,如今看来,两方平衡其实也不错,他比从前也多了很多光景,用来弥补那三十年来的缺失和遗憾——这些比天天看一帮朝臣斗嘴吵架要轻松多了。

房相如一路回到公主府,进了宅苑,内侍迎上前来,恭敬道,“房相,您回来了。”

“公主起床否?”

内侍答,“还未。”

房相如叹了口气,他总算知道从前在弘文馆的时候,她天天迟到的原因了。与她朝夕相伴以来,很多从前不知道的细节被无限放大,叫他对她又多了不少了解。

比如,她惯爱晚睡晚起;又比如,她很喜欢打香篆,那小金炉的香灰她一玩就是半个时辰;还比如,她近来喜欢模仿他的字体,说这样以后就可以替他写东西了。这些怪异的喜好,叫他实在哭笑不得,可这不妨碍他对她日益加深的迷恋......

他悄然推开房门进了屋子,金炉生烟,满屋翠香。他一步步脚踩在毡毯上,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走了过去,果然见幔帐里的她还在酣睡。

静静地撩开帘子,坐在榻边看她,一脸眉眼浅笑的模样,桃腮上居然弯出两个梨涡,房相如无奈笑了笑,大概这又是做什么美梦了吧。

看着看着,他慢慢痴迷起来,情不自禁地缓缓俯身,唇便吻了下去,将今日的第一份爱意,深深印在她的额头上。

忽然,身下一声咯咯低笑,“好痒......”倏忽地一睁眼,直愣愣地对上他的眸子,开怀得意道,“昨天就觉得你早上偷亲我!还不承认!怎么样,被我抓住了吧!”

房相如又羞又恼,忍着涩意拂袖道,“公主居然假寐?实在非君子所为......”

漱鸢猛地起身,白绸的中衣领轻轻展开着,宛如绽放的睡莲,下巴往他肩头一压,脑袋晃悠悠道,“可惜啊,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一双软臂环过他的腰身,耳边听闻她嘻嘻道,“你方才是不是给我买吃食去了?”

她知道他的好就是如此,说得少,做得多。她不经意的小事,他都记在心上,并且都去办好。那样一个曾经奔波魏阙风云间的权臣,能放下所谓的自尊,亲自去街坊里排队挤着给她买吃食,这大概就是爱吧。

身上的温热隔着衣料贴紧他的宽广的背,她又低笑一声,执着道,“是不是啊。”

房相如闷闷地点了一下头,“是。”

忽然背后一个重心扑了过来,她快乐得如此简单,抱住他蹭了蹭,“六郎真是对我太好了!”

房相如偏过头,看了看肩头她的脸,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他一向拿她没有办法,她其实很聪明,曾经教她的《六韬》上的那些东西全都用来对付他了,该紧迫时缠人得紧,该放松时又嘴里吃了糖似的,叫他实在招架不住,每次都认栽。

“其实......早上的时候,臣见着宁九龄了......”房相如抬指划了划脸颊,说得有些不是滋味。

漱鸢倒是心大的很,长长地哦了一声,“子彦啊。的确是好久不见,之前昏礼上,好像他也没有来?”

房相如酸涩地望了她一眼,道,“来了。八品九品中的朝臣都去做了障车者,他当时也在其中,臣正好瞧见他。”

“他如何了?”

“胡饼摊子前碰上的,说了几句话......”房相如欲言又止,“臣总是觉得......他对你还念念不忘了......”

漱鸢一听,瞧出来他满脸的不平意,忽然大声道,“坏了坏了!”

她那么一声大叫,倒是将房相如吓了一跳,急切拉过她的手问,“怎么了!”

公主直皱眉,一脸担忧地看着中书令,惆怅道,“人家对我的这份情谊,实在是可贵。年纪轻轻的给人家耽误了,我不忍心啊。可是那样,你怎么办呢?”

房相如被绕来绕去,才听明白她又在拿他玩笑,不由得没好气地哼声道,“公主这是何意?宁九龄还有的是机会,耽误这一年半载不碍事。臣可不年轻了!臣才是耽误不起的那个!”

漱鸢眼神飘向了幔帐,喃喃道,“不如......”她话说了一半,那犹犹豫豫的语调已经将意思示意的很明显了。

“这才新婚不久啊!”

中书令为自己在公主府的地位据理力争起来。大概历史上做驸马的都这么不容易,公主性情散漫肆意,烂漫的同时也有些多情的风险,毕竟是帝王家的女儿,若真的养起来\'幕僚\',那可是拦也拦不住。

房相如之前就和她说好此事了,怎的到了宁九龄这里,她又要变卦了不成?他的情感启蒙有些晚,漂亮话不如那些小年轻会说,将之乎者也那一套般到她的面前来说教,更显得自己像个“即将失宠”的“正室”。

闺房之中他才不管那套,直接将她压在榻上,将她手腕捏住动弹不得,咬牙切齿道,“真是惯坏了你!.........”

她被他突然扑来的气息所震慑,浑身瘫软下来,脑袋抵着枕头,吃吃笑出了声。手却胡乱摸向他的衣带,匆匆要解开,“唔......惯坏了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感到热气上涌,春燥渐生,俯身以额头抵着她的,眸子对着眸子,深沉道,“是还没有。一会儿臣得好生弥补才是......”

低沉的话语带着湿润响在耳边,让本来就暧昧的话变得更加令人脸红心跳,她的腰身被他的手掌摩梭起来,柔软之处也接二连三地落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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