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燎原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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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句话问出来俞长胜心里就有了答案。

顾萤会去的。

即使千万人阻挡,只要祖国需要，她都会义不容辞的朝着困难奔赴。

他的得意门生满腔热血，天赋绝然。

俞长胜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可是有什么办法？！老一辈的人才伤残大半,恐怕还没到戈壁滩就嘎嘣了！

再说，那戈壁滩缺水缺粮,晚上还有野兽出没,到了那只能住沙窝子，老胳膊老腿折腾不到那就得散架,更别提打起精神带着队伍完成一系列的任务。

新一辈的刚从学校出来,都是新人,凭借着一腔孤勇可找不出那黑色黄金。

论年纪，论人品,论知识储备，只有顾萤最适合带去。

跟俞长胜复杂的心情不同,顾萤将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的热血翻涌成浪。

她意识到自己完成任务的时机来了。

“老师，什么时候？我得安排时间回家一趟。”顾萤笑眯眯的放下报纸。

她不说去不去,只问什么时候出发。

这代表——她早已经做好为国家牺牲的准备。

俞长胜叹了口气,没好气的瞥她一眼，“着什么急！两个月以后才走,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回家,我给你找了个搭档，隔壁学院的，你们得磨合磨合。”

“磨合？”顾萤笑嘻嘻的跟老师询问，“是指哪方面？！我觉得我脾气可好了，谁来都不带生气的。”

俞长胜再说话的时候带上了几分认真。“不仅仅是脾气，体能、思维方式等等都必须在出发前配合起来,到了戈壁滩你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知道了吗？”

顾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到底是谁，您得先给我介绍呀！”

“进来吧。”俞长胜中气十足的朝着窗外喊了一句。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顾萤的视线转向门外，然后眼睛忽然瞪大，瞪的圆溜溜的。

“谢重之？！”

进来的不是谢重之还能有谁？！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重之脸上还有些桀骜不驯的话，现在被他炼化成了一种更迷人的锋利气质。

少年人的热血像即将出鞘的刀——沉默，但从不退缩。

抬头看见顾萤，谢重之心里的震惊不比她少半分。

脸上冷漠的仿佛坚冰一样的表情缓缓开裂，迟疑道：“是你？”

这个在考场上跟他打赌，赌完之后一走无音讯的女孩！

说实话，顾萤开学以后忙得头晕眼花，早把打赌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看见谢重之，当初的打赌立刻被翻出记忆角落。

“你高考多少分？”顾萤眨了眨眼，主动问道。

“495。”少年人吐出一个数字，眼神里还有不容易察觉的遗憾。

当初他是朝着省状元冲刺的，没想到以一分之差被另一个女孩摘得桂冠。

顾萤食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听到这话笑容骤然扩大，露出两颗小虎牙，“我496。”

同学，你输了。

“你们以前认识？”俞长胜狐疑的开口。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感觉有种莫名的暗流在涌动。

“不认识。”顾萤朝谢重之眨眨眼，示意他别说话，“就是打过一个赌而已。”

剩下的顾萤也没再继续说。

开玩笑，要是被老师知道她曾经拿学习跟人打赌，少不了又是一顿吹胡子瞪眼。

俞长胜看见俩人的眉眼官司，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非要描述的话，那就是自家水灵灵生机勃勃的白菜快被别家的猪崽子拱走了！

“这个课题，出发前的两个月你们一起攻破。”俞长胜想了想又说，“这两个月你们俩每天晚上都要一起跑步，特别是你顾萤，身体素质不行！动不动就流鼻血，务必在出发之前把体能练好。”

顾萤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研究课题了，一边看还一边说，“我怎么觉得这次好像不仅是我们专业的知识啊，你看看，是不是跟你们专业也有关系？”

她把资料送到搭档的面前，这才发现新上任的搭档有些异常的沉默。

顾萤伸手在谢重之眼前挥了挥，将他的神思拉回来，哭笑不得的说，“同学，你要不要这么紧张，我又没说让你现在就履行赌注。”

谢重之并不是害怕履行那个赌注，他只是——只是有些震惊。

作为俞长胜老友的学生，谢重之大学四年一直知道隔壁学校有个女生优秀的让人侧目。

少年人都是骄傲的，他默不作声的开始将这个女生当做竞争者。

没想到是顾萤。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谢重之的目光陡然灼热起来。

-

课题很难，难到几乎要他们两个整天在图书馆翻资料，要么就是呆在一起讨论。

最后顾萤索性将讨论的地点换成了学校操场，他们一边跑步一边交流。

一个半月过后，课题的研究进行到尾声，顾萤的体能从原来的跑五圈就喘的不行，变成了跑十圈都脸不红心不跳。

两人越来越默契，伴随着这种默契而生的，还有好感。

一开始只是为了节省时间一起吃早餐。

后来谢重之来到食堂已经下意识的报出顾萤最喜欢的早餐搭配。

当天晚上，两人又出现在操场。

顾萤跑在前面，嘴里还在不断的分析他们遇到的难题。

谢重之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脸上挂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眼神始终是跟着前面那个窈窕的身影。

两秒钟过后，谢重之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浑身气压低的吓人，一眼不错的盯着前方的两个并排的身影。

没错，两个，

顾萤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男同学，满脸羞涩的陪她一起慢悠悠的往前跑。

“同学，你找我有事吗？”顾萤很是友好的问道，又朝他鼓励的笑了笑，“没关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这几年她都习惯了，每次回学校都有男同学闻风而动的赶过来把她团团围住。

问就是学习遇到了困难，想跟第一名请教。

男生的脸即使在夜色遮掩下也显得很红很烫，他想到一旦毕业就再也看不见顾萤，鼓起勇气向心中的女神表白，“我很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顾萤只好停下来，把说了八百遍的拒绝词再次掏出来，“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把心思放在事业上。”

说完，她朝男生抱歉一笑，继续大步往前跑。

还没跑两步手突然被男生抓住了，他看着比顾萤还要紧张，手掌温度烫的吓人，磕磕巴巴的说道：“我知道，我就是想问你，以后心思不在事业上的时候……”

说到这里，男生往顾萤身后瞥了一眼，后脖子悚然一凉。

“也也也轮不到我！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他迅速松开顾萤的手，九十度鞠了个躬，然后见了鬼似的跑了。

顾萤正摸不着头脑，一回头差点没笑岔气。

谢重之黑着脸站在身后，脸色难看的要命，眼神凉飕飕的直往男人离开的背影处飘，怪不得把人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顾萤笑的前仰后合，“你干嘛呀？！人家就是来表个白，你做出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喜欢。

这两个字让谢重之心头一跳。

顾萤仿佛突然来了劲儿，停下脚步，仰起头去看谢重之，脸上洋溢着笑容，调侃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这么凶！”

天地良心，如果顾萤早知道这句话会戳中少年的心思，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但为时已晚，谢重之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愣了片刻，然后突然用目光将顾萤锁定。

他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停留在顾萤身上，现在终于知道了，是喜欢。

“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顾萤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顾萤！隔壁学校来了个人，说是跟你一起当过知青，现在在等你呢。”

说到这里，来报信的同学挤了挤眼睛，揶揄道：“又是一个表白的，今天桃花挺旺啊！”

说起隔壁学校，顾萤一头的雾水。

当初在秃山村当知青的人男生里只有何为民考上了大学，但他不是在北方吗？

“好，我马上过去。”顾萤点了点头。

顾萤被隔壁学校的人找上门表白，这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飞遍了学校每一个角落，很快操场上就围了一圈的人。

顾萤满脸疑惑的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身后还跟着脸色不咋好看的谢重之。

到那一看，好家伙，居然是梅烨。

顾萤在众人的起哄里走进人群，上下打量梅烨，表情一言难尽，“你不是没考上大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且还是这副尊容？！

最后一句话顾萤没有说出来，但是嫌弃已经溢于言表。

如果说在秃山村的时候，梅烨还端着知识分子的架子，整天把自己捯饬的干干净净，头发梳了又梳，看上去像是书里的男主，气运的中心的话。

现在的梅烨就像一条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流浪狗，他穿了件白衬衫，但是领口已经泛黄，上面是陈年老油。

头发更是像好几天没有洗一样，泛着亮亮的油光，让人下意识的不敢靠近。

他手上还捧着一束花，看上去像是在学校的花园里扯下来的，被梅烨攥的紧紧的。

“我是被村里推荐上来的工农兵大学生。”梅烨压低了声音说道。

顾萤一愣，而后唇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