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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屋里的矮妇人开了口,道:“这姑娘就是太痴情,何必为个已有妻室的人毁了自己的大好年华,人家拿她连个外宅都不是,她却为了人家掏心掏肺,这回连命都掏出来了,我看那人就是知道她为他死了,眉毛也不见得动一下。”

萧贤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似不屑,似自责,似藕断丝连,似余情未了。

那矮妇人又说:“幸亏当日听我的话,不然要照你说的去报官,四邻八舍皆知我们客栈里死了人,谁还来住店,咱们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汤匙碰在瓷盆沿儿上,又听“滋溜”一声,想是矮妇人喝下一口热汤。

“这倒是,总是你的主意不错……”高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懵了一瞬,才发现萧贤趁人不备,已像条鱼一样潜入正房之中,度娘眼疾腿快,也跟着跃进屋里。

他们出门之时皆带了一柄短剑防身,待我追了进去,那冰凉寒凛的冷光,早已闪闪横在两个女人的脖子上。

高妇人吓得面无人色,矮妇人却还镇静,大咽几下口水,遥遥欲坠地哀告道:“大……大爷,请手下留情,要钱……咱们……好,好商量,我们妯娌拖家带口,开这个店不容易……”

萧贤眼露凶光,啐了一口,道:“谁要你的银钱,要想活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不实,今夜便叫你五马分尸!”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贤,在我关于萧贤的各种印像中,他始终是温文尔雅,随和淡然的,却不想有这样凌厉的一面。

“好,我问你,你们这里几日前,是不是住过一个姑娘,她长什么样?”他切齿问道。

矮妇人两股颤颤,道:“她……她她她,长得挺好看的,仙女一样……”

萧贤却很不耐烦,“嗯?”

矮妇人在生命受到胁迫的情形下,终于福至心灵地想了起来,道:“对了,她……她眉边上有一颗红痣。”

萧贤一阵无法自控的痉挛,被株连的刀子在轻微颤动中险些割断矮妇人的喉咙,吓得伊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度娘接着问高妇人,“你说!”

高妇人原本就钝滞的喉咙,此刻更是锈迹斑斑,“是,是她……她她,住进来,后来就……吊死了……”

度娘厉声道:“谁把她吊死的?”

高妇人大惊失色,双手乱摆着否认道:“可……可不关我们的事,她……她自己吊死的,还留了遗书……书,说是为了一个贱男人……”

萧贤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他抓起案上一只冻青釉的莲花碗,盛了大半碗水,把矮妇人泼醒,恨恨道:“她在哪儿,说!”

矮妇人悠悠醒转,恐惧之极的她显得委顿不堪,像是快要断气,伊手指无力地动动,指了一指,道:“就在后山上。”

心底翻动着汹涌的凄恻和痛楚,然而隐隐约约地,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思绪纷繁,理不清,道不明。

萧贤语气略略平复,沉着道:“带我们去找!”

看着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被拖出门槛,突然,似紫电青霜犀利地劈开坚固的黑暗,心头“豁”地一亮,我叫道:“等等!”我忽地站到矮妇人面前,问道,“那个姑娘,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别人来的。”

矮妇人一听便捶胸顿足起来,边哭边骂道:“原是两个人来的,另一个看样子像是她的丫头,可第二天出了这事,那丫头也不见了,一定是怕摊上这倒霉事,她滑脚走了,留下我们作顶缸的……”

高妇人也在一旁帮腔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我还听见那姑娘叫那个丫头,叫什么‘良辰’。”

最后一点希望,像美人鱼脆弱的灵魂,终于也变作了肥皂泡,破灭了。萧贤僵立当地,微微仰首,望着一天白亮的星子,慢慢地,自眼角渗出两颗硕大的泪珠,映着星光璀璨,似凡间的两颗明星荧荧。

出行时满怀期望,归来时两行清泪,萧贤悄悄送我回宫,他坐在颠簸地车上,眼神呆滞而空茫,只淡淡说道:“婵娟的后事,你不必操心,我会一切打点妥当。”

我鼻内酸惨,却神智清明,低语道:“此事尚有许多疑团,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还有,良辰又去了哪里?”

萧贤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道:“放心,一个也跑不了!”我知他素日虽温和恬淡,却才智超群,且办事干练稳妥,不然萧尧也不会叫他监国。

我蹙眉沉思,尽力平静说道:“若真是意外便罢,若是人为,王爷诛杀元凶之时,别忘记叫上本宫前去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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