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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很想一把掀翻埋她胸的姜沁,最好是丢进河里,让姜沁清醒清醒。
奈何现下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宫里,姜洛再想推开姜沁,也只得忍痛咬牙,道:“你先起来。”
许是从她这句话中听出她的心情不太美妙,姜沁哭声顿时一停。
继而抽噎几下,依言退出她怀抱。
姜洛的胸痛总算有所缓解。
她微微吐出口气,暗暗告诉自己暂且不能甩姜沁脸子,便耐着性子问:“谁调戏你?”她看了眼之前站在姜沁跟前,此刻也还没走的人,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他吗?”
姜沁委委屈屈地说是。
还很自觉地把被调戏的前后经过说出来:“我听母亲说姐姐这两日会下山来,我想去拜见姐姐,但觉得姐姐应当不乐意见到我,便在城中走来走去,看能不能有缘碰到姐姐。
“方才我走累了,想要找地方歇脚,正好碰到他。他见我是独身一人,没带丫鬟,就与我说话,还哄我去他家……”
姜沁越说越委屈。
说到最后,还转过头,狠狠瞪了眼那人。
姜洛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
敢情秦苒那天说的是真的,姜沁当真是下定决心,要找个好夫家嫁出去。
连秦苒都为了能让姜沁嫁出去,特意摒除过去种种成见,把姜沁从京城带到这边,姜洛又岂能让姜沁亲事告吹?
便很不悦地又看向岸边,叫人去把那人请过来。
孰料宫女还未动身,那人就自发过来。
甫一过来,没等姜洛开口,那人就抖抖索索着躬身:“见过皇……不是,口误,口误。见过夫人。”
皇?
他是想说皇后吧。居然是认识她的吗?
姜洛细细看他。
她正觉得他越看越眼熟,就听穆贵妃惊讶道:“是你?”
姜洛说:“他是?”
穆贵妃道:“已经过去一个月,夫人怕是不记得了,那日咱们从山里出来,才进到镇子上,就被他给调戏了。”
音落,面前的人本就在垂着的脑袋垂得更低,恨不能低到地上,钻进去再教人看不到他。
姜洛终于记起来,原来是赵婕妤家那个二房的幺儿。
或许换个说法更为恰当,是那个曾被穆贵妃迷得带她们回家见他爹的纨绔。
“原来是你,”姜洛瞧着已然快要跪下去的纨绔,“还以为你有过上回的经历,不会再调戏人了,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纨绔不敢说话。
但皇后主动发问,他哪敢不说,便声音发颤地回道,他确是长了记性,已许久没调戏人了。
姜洛说:“可我妹妹说你调戏她。”
纨绔道:“草民,不是,在下也没想过这偶然遇到的佳人,会是夫人您的妹妹啊。”
并且看样子,好像还是亲妹妹。
这会儿那位佳人没再哭了,他反倒是很想哭。
他这运气是有多差,因为之前的事,他被他爹关了足足一个月,好容易放出来透口气,他想着这边热闹,便坐车过来玩,结果好死不死的,居然调戏了皇后的妹妹……
天晓得他刚才认出佳人喊的姐姐是谁后,他都想跳河了。
假若他今日能保住这条小命,他绝对立马回家,让他爹先把他关上三个月再说。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在下这回,”纨绔硬着头皮道,“在下定当引以为戒,往后再不作调戏之举。”
姜洛道:“上回让你眼睛放亮些,你放亮了?”
纨绔道:“上回,上回……”
姜洛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看来,你连半个君子都算不上。”没等纨绔回话,话音忽的一转,“你爹呢?”
纨绔双腿猛地一抖。
他根本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皇后问他爹,多半是要让他爹把他领走,叫他爹好好教训他。
之前还不知道皇后是皇后呢,他都被他爹狠抽了一顿,路都走不稳。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又因为调戏的事惹上了皇后,那绝不是抽一顿就能解决得了的。
说不定……
说不定还要把他连同姨娘一并赶出家门,重新收养个儿子。
想到这里,纨绔双腿情不自禁地又抖了抖。
他大约是又要如上回那样吓尿,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住了。但那张脸却忍成了猪肝色,难看又辛苦,唯唯诺诺道:“家父没来,他和家母留在了家中。”
“你姨娘呢?”
“姨娘也在家里,”纨绔不懂怎么连姨娘都问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姨娘被家父禁足,说是不到过年不许出来。”
“是吗。挺好。”
纨绔听着,更不懂了。
但他也不需要懂。
他只需要知道,皇后到现在都没说要怎么处置他,这到底是要饶过他,还是……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即将遭受有史以来最为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惩处,纨绔脸上的猪肝色更浓了。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出错。
“从明日起,每天抄十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其中那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抄上一百遍,抄好了给我送来,”面前的皇后淡淡道,“可有异议?”
“……没有。”
“记着不能找人代笔,每个字都要你自己写。”
“……记着了。”
“字迹不能潦草,若有一个字写错了,《心经》追加二十遍,‘色不异空’追加两百遍。”
“……是。”
看纨绔憋屈得不行,却半句话都不敢反驳,姜洛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行过礼,转身要走,却突然记起件比抄《心经》还要更重要的事,便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夫人,要抄多久啊?”
姜洛说:“不知道。”
纨绔:“……啊?”
纨绔傻了。
看他这傻不愣登的模样,姜洛也不说她再过五天就要走,只道:“反正你先抄着,若没钱买纸笔,我派人去把你爹请来给你买。”
纨绔抽抽嘴角,生怕他爹一来,她让他爹也跟着抄《心经》,再不敢问,扭头走了。
观其健步如飞的速度,怕是要赶紧回落脚的客栈取钱,去购置大量的笔墨纸砚,免得他爹真被请过来,届时别说是抄十遍《心经》,就是抄百遍千遍,恐怕也收不了场。
纨绔火急火燎地走远。
纨绔一走,姜洛对姜沁道:“给你做主了。”
姜沁早擦干净眼泪,闻言很是欢欣地道:“谢谢姐姐。”
姜洛说:“用过晚饭了吗?”
姜沁说没有。
姜洛说:“哦,那你回去用饭吧,我走了。”
以为嫡姐那么问,是要带自己去吃饭的姜沁:“……”
这下姜沁总算体会到刚才那调戏她的人被嫡姐拿抄《心经》来惩处,还刻意点名“色不异空”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但正如她先前所言,她知道嫡姐并不乐意见她,如今能替她做主教训登徒子,已然是发了莫大的善心。便咬咬嘴唇,欲言又止一番,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施个礼,离开了。
姜沁这一走,按捺许久的佳丽们总算开口。
“真是稀奇啊,昔日京城两大奇人,一个嫁作他人妇,一个也洗心革面,连调戏都拒不接受。这变化也太大了些。”
“可不是。妾方才还抬头看天,就怕天上什么时候下红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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