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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黄主任吗?”
黄海涛点点头,“正在手术室抢救。”
原来,今天星期天,一个下午黄主任坚持看了四十多个号,最后又有一个老病号带了亲戚来,不顾老人家疲惫不堪,硬要再加两个号。黄主任平时很好说话,能加都会加,但今天实在精力有限,他们病情也不紧急,让星期二再来。
谁知那老病号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菜刀,“庸医”一声就朝黄主任砍去。当时诊室里还有两个病人,本就狭窄的空间桌凳又不少,一时慌乱也跑不开,不止黄主任被砍,病人也遭了无妄之灾。
还是外头有人听见“救命”声,去找了保安过来,才将杀红眼的病人制服。
可惜黄主任六十多的人了,为了帮无辜的病人挡刀,喉咙直接被切断,鲜血喷射。
黄海涛跟他是多年老友,白娇娇又跟着他学习这么久,父女俩责无旁贷,穿上外套就去医院。
到的时候,手术室门口已经等候了许多同仁,“老黄来了。”
黄海涛脸色沉重的点点头,“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颈动脉断裂,当场就已经失血性休克了。”
白娇娇心一沉,周五下班时还跟她有说有笑的老人家,亦师亦友的同事,那一面居然就要天人永隔了吗?
“老黄你怎么这么不听劝,退休的人不好好在家,偏要出来……现在扔下我怎么活?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啊,指望不上啊……”有位老太太边哭边念,黄海涛过去宽慰她。
在临床上干了一辈子的老医生,不是死于疾病,不是意外,而是自己病人制造的人祸……何其可悲。
娇娇拿出以前科室的合照,集中精力看黄主任头顶,红字的生卒年越来越淡,她一慌,还没反应过来,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抢救大夫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看见同事的嘴一张一合,黄主任爱人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眼前景象是模糊的,黄主任的形象在这一刻却无比清晰起来。她第一天进科室的时候就知道他专业素养很高,很得病患尊重,同事们也很敬重他。后来,她厚着脸皮跟他抄方子学东西,凡遇不懂之处,他都悉心教导。
在他面前,她不用担心自己学艺不精,羞于见人,他会慈祥的笑着宽慰:“没事,刚开始上临床都这样。”
“谁都是边干边学,胆子放大些。”
只要是他的门诊,没有一天能准时下班。他手里治好的病人不计其数,尤其许多疾病都是在西医科室和大医院检查无数次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病人“死马当活马医”找到他……
他从死神手里抢过那么多人,却没有谁能救他回来。
整个科室的人都在抹眼泪。
大家陪着黄家人,一直将他们送上车,白娇娇才搀着父亲回家。
“当初还是我劝他来的,想着咱们医院中医科后继无人,他来了能带带年轻人,谁知却害了他。”
娇娇也不知怎么宽慰,默默无言。到家的时候客人已经散了,只有裴瑜在厨房洗碗。
“阿瑜这孩子,偏要跟我抢活儿干,喏,地是他拖的,锅碗瓢盆也是他收拾,说我坐飞机累了好好休息。”白元珍笑得合不拢嘴,看得出来这孩子以前没干过这些活,都是现学的。
黄海涛唉声叹气,没坐一会儿就回房躺着,估计也睡不着。
白元珍也见过黄主任几次,“他在患者里口碑那么好,怎么就……只盼着法律能严惩杀人凶手。”
然而,第二天这事就上新闻了,标题是“无良医生被杀,中医到底是不是骗子?”
白娇娇气得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黄主任明明是公认的好大夫,到记者嘴里就变成“无良庸医”,明明是性质恶劣的杀医事件,应该人人谴责,反省,重点却被引到“中医科不科学”的问题上。
立马,中医黑们蜂拥而上。
热点被冲得面目全非。
她不得不注册账号,不停解释和反驳。可惜势单力薄,中医黑群体太过庞大,她的评论几秒钟就被压得不见踪影。
就是在这一刻,她对中医这个行业深感失望。那些黑子们压根不知道华国传统医学是什么,他们或许只是拿钱办事,或许是曾经被“中医”坑过钱的受害者,或许是自诩受过高等教育摒弃封建迷信的斗士……他们跟凶手一样可恶。
白娇娇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整天浑浑噩噩。
因为黄主任离世,科室里许多同事都去黄家帮忙,没空上门诊,娇娇一个人顶下大家的工作,几乎把床搬到诊室。
“大夫,黄主任呢?”门口站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金丝眼镜显得比较知性。脸上还带着笑意,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期待。
娇娇一顿,“黄主任……去世了。”
“啊?!”女人一愣,去遭雷劈,“是,是黄正源主任吗?”
看见白娇娇点头,她难以置信的倒退两步,“怎么就……上星期还说好我来复诊的。”
白娇娇鼻子发酸,也没提是被病人砍的,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她的病情,照着黄主任的处方风格在她上次的处方基础上稍作修改,以后或是换大夫,或是换医院,都是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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