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九十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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胧城的彩灯节是彻夜不眠。羽夜夜却没有继续逛下去。她和风兮在护城河上荡漾了一番后,没有选择在游船之上过夜。

羽夜夜戴着玄花玉簪，心满意足地和风兮回了客栈。

“夜夜，夜深了,你早点休息。”风兮将羽夜夜送到房间，不忘叮嘱。

羽夜夜还沉浸在欢愉之中,满口答应：“好。”

可是,半个时辰后，羽夜夜躺在床上因为兴奋完全无法顺利入睡。

“好困。”羽夜夜揉了揉有些撑不住的上下眼皮。

她心中十分疑惑不解。自己明明这么困,却一点入睡的迹象都没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做似的。

羽夜夜快要凝固的思考缓慢地动了动。她的绯唇间不自觉溢出一声：“师父？”

下一瞬间,所有的睡意荡然无存。

羽夜夜从床榻上震惊地猛然坐起。她的双唇微张，什么都说不出口。

自己竟然忘了和师父的传音约定。这件事明明还是自己主动要求师父定下的。

羽夜夜慌忙从贴身的怀中取出绯红色的传音玉珏。

她正要注入灵力，薄红色的灵力在手心凝聚的瞬息间又同时消散殆尽。

羽夜夜将传音玉珏紧紧抱在怀中,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明显的纠结和为难之色。

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平日的这个时辰,师父一定还在冥想。

刚刚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羽夜夜长舒一口气,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直接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羽夜夜惺忪的睡眼仰望着头顶纯白之色的床帷,喃喃道：“等师父冥想结束后,我再传音对师父道歉。”

羽夜夜翻了个身，望向床榻一侧冰冷的墙壁。房间的烛火未熄，墙壁上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包括她头上玄花玉簪美丽的轮廓。

羽夜夜的嘴角不自觉露出开心的笑容。她望着墙壁上玄花玉簪的影子,伸出手轻轻比划着。

如此比划了一会儿,羽夜夜的手忍不住抚上自己脑袋上真正的玄花玉簪。她用指腹缓缓摸索,脑海中浮现出玄花玉簪真正的模样。

**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风兮感知到羽夜夜一直没有入睡。他的神情中掠过一丝不解。夜夜回来的路上,神情中明显带着几分倦意。她此刻应该因为疲惫沉沉入睡才是。

风兮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夜夜没有在窗边，自己打开窗户也看不见她，无法询问她不入睡的原因。

**

星落峰。

青帝的房间内极为安静。陈旧的夜空图平躺在书桌上,天问安静地压在上面似乎睡着了。

床榻上一直处于冥想状态的青帝缓缓睁开眼眸。他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发现自己这次从冥想中出来的时辰比平日早了许多。

青帝稍稍凝神，伸手从一旁的枕头上拿过月白色的传音玉珏。

夜如此深了。夜夜却还未睡。

青帝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羽夜夜昨夜和风兮逛彩灯会之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试图从中寻找原因，搜索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透过星罗棋布的棋桌看到的那一幕。

青帝的眸色骤然冷沉了几分。

下一刻，一道月白色的灵力缓缓注入传音玉珏中。

羽夜夜正在轻轻抚摸手中的传音玉珏，玉珏上突然闪现出一道月白色的光芒。羽夜夜一惊。她很快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抱住玉珏，欢喜喊道：“师父！”

“夜夜，为何尚未入睡？”青帝微冷的声音从玉珏对面传过来。

羽夜夜立刻郑重其事道：“师父，对不起，我明明约定了传音的时辰，我却完全忘了这件事。”

短暂的沉默后，青帝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传入羽夜夜的耳中：“夜夜，为师说过，任何时候都可以。所以，无妨。”

羽夜夜在床上翻了个身，忍不住说道：“师父，你对我如此宽厚，我会更加羞愧。”

青帝沉默了一下，声音忽然显得有几分冰凝：“夜夜，你想要为师处罚你吗？”

羽夜夜一惊，忙不迭在床榻上正襟危坐，紧张说道：“师父，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贫嘴了。”

羽夜夜战战兢兢等了好一会儿，心脏都砰砰乱跳得快要蹦出去。她终于等到青帝缓和的声音：“为师这次就不罚你了。”

“师父，你真好。”羽夜夜一放松下来，再次倒在床榻上。

她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绯唇轻启，滔滔不绝说起今夜发生的事情。

“师父，玄花玉簪真好看。”羽夜夜对青帝赞叹的同时，再一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

青帝声音平静道：“夜夜，睡觉的时候，要把玉簪等饰物取下。以防伤到自己。”

羽夜夜神情微怔。她犹豫了一下，声音不知不觉间小了几分。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师父，我再戴一会儿。等我快睡着的时候，再取下来好吗？”

“你这么喜欢玄花玉簪吗？”青帝稍显惊讶。

羽夜夜的眼前不经意浮现出风兮给自己插上玄花玉簪的画面。独自一人的房间内，她此刻完全不用在意脸颊害羞的绯红之色。

羽夜夜压低声音说道：“师父，玉簪是风兮帮我戴上的。”

青帝神情微怔。他自然知道是风兮替她插上的玉簪，可是这与她戴着玉簪入睡有什么关系吗？

青帝还未想到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羽夜夜因为羞涩飞快转移了话题：“师父，我看到了胧月仙子。”

“嗯。”青帝的反应十分平淡。

羽夜夜好奇问道：“师父，您知道胧月仙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青帝没有在回忆上花费多少时间。他简短答道：“为师听闻，胧月仙子在水云山颇受器重。”

青帝微微垂眸。关于胧月仙子，他知道一些比这短短一句话更多的事情。

胧月仙子在前往水云山拜师之前，曾经是雪冰峰的弟子。上一代雪冰峰的峰主仙逝之前，属意胧月仙子继任雪冰峰的峰主之位。最终，胧月仙子因为一件意外之事，被逐出了玄天山。

青帝微抿薄唇，将浮现在记忆中的诸多事情重新压下。不知为何，他不太想告诉羽夜夜这件事。

羽夜夜没有察觉出青帝的话语中有未尽之言。她追问道：“师父，关于胧月仙子的为人处事，您有听过什么传闻吗？”

昏暗的房间中，一抹暗色拂过青帝的双眸。他沉声问道：“夜夜，为什么你对胧月仙子如此关注？”

青帝的眼前再次浮现出胧月仙子双脚夹住羽夜夜脚踝的画面。那之后，自己将玄花玉簪送给夜夜，与她一同返回客栈，并没有时间询问夜夜和胧月仙子之间发生的事情。

“师父，”羽夜夜的语气中透着一种明显的惋惜，“胧月仙子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青帝一时之间忘了应声。

羽夜夜说了一个开头，立刻将后面的话一股脑抛出来：“她在下棋的时候，脱了鞋袜想勾引风兮……”

羽夜夜的语气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几分怒意。

“勾引风兮？”青帝神情微怔。胧月仙子的目的不是夜夜吗？

“……我成功阻止了她！”羽夜夜最后总结道。不知是不是羽夜夜刻意的忽视，她没有告诉青帝自己和风兮之间腿脚之上发生的事情。

青帝听完一切，却郑重叮嘱道：“夜夜，你暂时不要和胧月仙子太过接近。”

“暂时？”羽夜夜不解青帝话中的含义。

青帝神情凝重道：“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些古怪。”

青帝的眼前瞬息间掠过昨夜的那场棋局。人如其棋。昨夜与自己对弈的人，棋风极为极端，毫不重视防守，只会一味进攻厮杀。行事风格并不太像一个性格柔弱的女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青帝自己都不会相信与自己下棋之人是胧月仙子。可是，那个人，无论是灵力还是样子确实是胧月仙子。

羽夜夜听到青帝的话，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她担忧问道：“师父，有什么古怪？”

羽夜夜一边询问，一边快步走到窗前。她用力推开窗户，向隔壁房间望去。风兮房中的窗户紧紧关闭，没有任何动静。

风兮已经睡着了吗？这件事明天告诉他会不会太迟？羽夜夜心不在焉想着，耳畔忽然响起青帝提高音量的轻唤声：“夜夜。”

羽夜夜连忙收敛心神：“师父，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您刚刚说什么？”

青帝心中微沉。他本想告诫她万事小心，却事与愿违，让她惶恐不安。

“夜夜，你别怕。为师……”在你身边。

青帝眼眸微动，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截然而止。

羽夜夜没有在意青帝未尽的半句话是什么。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声音明快道：“师父，你放心。我不怕。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