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秘境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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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夜夜从宗连的身后走出来，声音轻颤道：“宗师兄，我不想走。”

羽夜夜顿了下。她握紧手中的月魄剑，用力摇头道：“不，我不走。只因为我是师父的弟子，你们就要……”

羽夜夜的声音哽咽了。

宗连诧异地望着羽夜夜，他抬头看向常毅，常毅铁青着脸避开他的视线。

宗连的神情中浮现一丝无奈。他向来不擅长说些煽情的话，此时却不得不说。

宗连正色道：“羽师妹，不是这样的。”

羽夜夜神情茫然地望着宗连。

宗连开门见山问道：“你记得我们平日喊你什么吗？”

羽夜夜微怔了下，喃喃道：“羽师妹。”

羽夜夜听见自己的回答，心神微颤了下。

宗连点点头，神情微扬道：“是的，羽师妹。这与你师承何人无关，保护师弟师妹们永远是师兄们的责任。”

宗连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遥远，他的神情中浮现出一抹怀念之色。他的脸上的笑容却透着几分忧伤：“当我和常毅还是师弟的时候，师兄们就曾经如此保护过我们。”

羽夜夜的心神一颤，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凛然之气。

宗连迎着羽夜夜明亮的眼眸，神情温和道：“我们只是将师兄们曾经传承给我们的东西，传递给你罢了。”

宗连再次挡在羽夜夜的面前。他直视着前方的昆奴，神情微扬，大声说道：“羽师妹，师兄我不是让你逃。而是希望你活下去。直到未来有一天，你面对同样的境地之时，能够站在敌人的面前，保护弱小的师弟师妹们。”

羽夜夜握剑的手不住颤抖。自己弄错了。一直以来，拘泥于玄天山青帝的弟子身份的人原来只有自己罢了。

在宗师兄他们的眼中，自己和玄天山其他师弟师妹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他们会倾尽全力保护的存在。

一种无法言说的欢喜在羽夜夜的心底滋生而出。

她用手背飞快抹了一下覆盖在脸颊上的泪水，仰首正要应声。

刹那间，数道剑光从昆奴的身后追来。

羽夜夜看到空中飞近的白色身影，湿润的眸中顿时浮现几分喜色。是戚训庭他们。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戚训庭三人越过昆奴赶到。甄一鸣和路汀的身上和宗连一样沾染着血迹。戚训庭的身上虽然相对干净些，他的脸色却白得极为难看。

宗连飞快扫了一眼三人，眸色微暗。刚刚昆奴一心追赶常毅和羽夜夜，所以没有余裕对付自己几人。此时，他们都受了伤，灵力消耗也颇为严重。仅凭他们几人，恐怕连继续拖住昆奴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杀了他。

常毅忽然跃至羽夜夜和宗连的身边。他一本正经问道：“羽师妹，你一个人可以走吗？”

羽夜夜立刻点头道：“我可以！”

常毅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宗连，突然轻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用扛着你跑了。你自己走。”

宗连忍不住出声喊道：“常毅。”

常毅望向前方的昆奴，语调微扬道：“我早就从你保护的羽翼下离开了。”

常毅顿了下，正色问道：“要在这里杀掉他吧？”

宗连郑重地点头道：“秘境七日后才能打开。若是让他此时逃走，太过危险。我们必须在这里阻止他。”

常毅扫了一眼戚训庭三人，轻笑道：“靠我们五人吗？”

羽夜夜握着剑，牙齿紧咬牙关，控制住自己不辜负两人，擅自回应。

“还有我。”突然一个微冷的声音从一侧的密林内传来。

羽夜夜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

下一刻，夏冰从密林中走出来。他飞快扫了一眼现场几人的状况，手中结成数道治愈的术法分别落在几人的身上。

夏冰走到宗连的身后，语调微扬道：“我是医修。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是医修。我很弱。你们要保护好我。

常毅明白了夏冰的意思。他回头看着一脸理所当然表情的夏冰，忍不住说道：“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冬青，我非常理解。你竟然想要我保护你？”

秘境之外，冬青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察觉到几道射向自己的目光，立刻对常毅气得牙痒痒。自己是玄天山上元婴期弟子中最弱的那个，这种事情需要这么大肆宣传吗？

清灵秘境内，一个声音正色答道：“既然如此，我来保护他。”

羽夜夜循声望去，神情中掠过几分惊讶之色。来人若是玄天山的弟子，大家都是同门，彼此庇护是理所应当之事。可是，来人却是两仪山的黄邰。

黄邰对宗连等人打了下招呼，对羽夜夜点了点头，正色道：“战斗之中，医修很重要。我两仪山的阵法护住一个人绰绰有余。”

常毅的脸色僵了下。有一件事是玄天山近些年的弟子们不知道的事情。夏冰虽然是医修，却是常毅见过的最凶的一个医修。夏冰战斗之时的狠厉程度连常毅都自愧不如。

夏冰听到黄邰的话，面无表情地抬手抱拳道：“有劳黄道友。”

黄邰露出礼貌的笑容，答道：“大家同为仙界之人，彼此帮助是自然。”

夏冰闻言沉思了片刻。他抬头对羽夜夜说道：“羽师妹，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羽夜夜连忙问道：“什么事？”

夏冰神情平静道：“找到开启秘境的钥匙。”

羽夜夜愣了下，不解问道：“清灵秘境不是遵循日月星辰运行的轨迹自动开启的吗？”

夏冰语气平淡答道：“从外面进入清灵秘境确实只能如此。若是要从里面出去，只要找到当年清灵秘境的主人留下的钥匙即可。”

宗连几人听到夏冰的话都吃了一惊。

连秘境之外的众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空蝉尊者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老夫第一次听闻这件事。”

参商轻咳几声，声音微弱地附和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秘境内，羽夜夜问出了众人关切的问题：“夏师兄，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夏冰的神色一瞬间露出几分迟疑。他用手挠了挠头，斟酌了下言语，声音平静答道：“我姓夏。”

“夏？”羽夜夜更加感到一头雾水。

宗连的眸色一亮，出声道：“传闻清灵秘境的主人清灵仙子的夫家姓夏。”

宗连在得知清灵秘境之事后，就查遍了书阁内所有关于清灵秘境的记录。

夏冰沉默了一下，道：“准确来说不是夫家。清灵仙子只是与先祖之间有过婚约，两人之间并未成亲。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听说过清灵秘境是清灵仙子隐居之所，秘境之内藏有开启秘境的钥匙。”

秘境之外，天问激动的声音也正叙述着这一久远之前的故事。天问知道的事情显然比夏冰更多。它语气不满道：“你家先祖也有钥匙，不过被你家先祖给烧了！”

青帝冷声问道：“天问，为何你对此事如此熟悉？”

天问不以为意道：“我以前吃过一本夏家子孙的日记。一点都不好吃。”

青帝向漆黑色的书卷伸出手，神情凝重问道：“天问，日记之中可有记录钥匙是什么样子？”

刹那间，天问感到整个广场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盯上了自己。它不由缩了缩书卷道：“上面只说是不能触碰的钥匙，根本无法打开秘境。所以夏家先祖才会烧了它。”

“不能触碰？”青帝心中一沉，抬头望向落影墙上的羽夜夜。

羽夜夜正面带笑容，声音清澈应承道：“夏师兄，我现在就去找钥匙。”

她薄红色的身影顷刻间从青帝的瞳孔中远离，也从宗连等人的面前远离。

甄一鸣看了一眼羽夜夜，对戚训庭说道：“戚师弟，你去保护羽道友。”

戚训庭望着羽夜夜的背影，愣在原地。他很想去，可是……

路汀轻笑道：“戚师弟，保护喜欢的女孩子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被直接说穿心事，戚训庭此时却没有任何害羞的神色。他望着两人，神情中满是犹豫。

甄一鸣眸色一沉，正色道：“戚师弟，这是师兄们的命令。你和羽道友一块去找到开启秘境的钥匙。我和你路师兄在这里等你。”

路汀的笑容淡了几分，他目光含笑道：“戚师弟，不仅仅是你甄师兄和我的性命，还有整个秘境内所有仙门和世家弟子的性命都在依靠你和羽道友了。”

“甄师兄，路师兄，我一定会带着钥匙回来。”戚训庭紧紧咬了咬牙关，转身一跃，向羽夜夜离开的方向追去。

甄一鸣看到他的身影消失，顿时露出放松的表情道：“终于走了。”

路汀微笑道：“白云山总要留下一些人回去的。否则，师父回去的路上就太孤单了。”

秘境外，白云山的长老背过脸去，肩膀不住抖动。站在他身边的弟子满脸泪痕，脸上勉强露出几分笑容，怀抱希望道：“师父，戚师弟一定会找到钥匙，和师兄他们一起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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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夜夜跑了一会，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头顶的天空。

戚训庭赶过来，不解问道：“羽姑娘，你发现什么了吗？”

羽夜夜眉心紧蹙，神情凝重道：“我在想，清灵仙子会将钥匙藏在什么地方。”

清灵秘境如此之大，他们该从哪里找起。这无异于海底捞针。

戚训庭明白过来，心顿时一沉。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宗连他们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形势不容乐观。

羽夜夜的手指抵在唇上，口中不停喃喃道：“婚约，没有成亲，隐居，夏家先祖，日月星辰的轨迹……”

羽夜夜的心神一颤。她迅速将月魄剑横在空中，踏上去，凛声道：“月魄，飞到最高处！”

月魄剑瞬息间越过郁郁葱葱的密林，飞至高空之上。

羽夜夜望着远处耀目的太阳，慢慢背过身去，望向与太阳相对的另一面。

戚训庭此时也御剑飞了上来。他不解问道：“羽姑娘，你想到了什么吗？”

羽夜夜身体微微颤抖道：“我不知道自己猜想的对不对。但是，我总觉得钥匙就在那个方向。”

羽夜夜指向整个秘境之中，光芒最为黯淡的地方。那边正是宗连他们战斗的方向。

戚训庭心中一沉。他沉默了一下道：“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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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宗连等人的战斗正处于胶着的状态。

留下的人战斗经验都很丰富。因为夏冰在，他们可以将伤害控制到不伤及性命的程度。

昆奴发现自己无论出手多少次，都无法顺利彻底扭断一个人的脖子后，阴鸷的目光射向了夏冰。

战斗之时，果然要第一个解决掉医修。

昆奴径直向夏冰冲过来。黄邰的防护阵法发动，却受制于境界差的压迫，节节败退下来。

刹那间，昆奴宽大的手掌伸到夏冰的面前。

夏冰面无表情望着他，抬手重重挥下一刀。

“滋滋”的声音从昆奴的伤口上不断冒出来。他正要重新凝聚的手腕上不停有肉的残块掉落下来。

夏冰伸手抓住黄邰的衣领，带着他一同远离昆奴的攻击范围。

黄邰面有愧色道：“夏道友，真是抱歉。我明明夸下海口要保护你。”

夏冰神情平静道：“若是面对同境界的敌人，你的阵法确实可以护住任何一人。”

夏冰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就是化神期和元婴期的境界差，天壤之别。

昆奴已经选定了目标，没有放弃的打算。他紧握的拳头带着将夏冰的脑袋一拳砸碎的力度冲过来。

夏冰望着他重新找出来的手臂，眉头微蹙了下。这人的身体好生奇怪。

宗连和常毅却是见过这个样子的人。两人同时想到了梦泽山之时遇到的魔将侍从。

“他也是魔界的魔将侍从吗？”常毅问出声。

宗连的心更是沉重。难道有魔将进了清灵秘境？不好，自己让羽师妹独自离开了。若是她遇到了魔将，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保护同门师妹的重大责任和面对险境之时的沉重压力同时袭上宗连的心中。他感到体内气血翻涌，脚步不由踉跄了一下。

“宗师兄！”常毅连忙扶住他。他一碰到宗连的身体，立刻发现他浑身滚烫。

常毅慌忙问道：“宗师兄，你怎么了？”

宗连拼命压抑住不停翻涌之上的气血，压低声音道：“我要进阶了。”

常毅的脸上顿时出现又喜又忧的表情。他很高兴宗连进阶。甚至，这可能是他们从昆奴手中活着离开的关键所在。可是，进阶需要绝对的凝神，不能被任何外物打扰。若是心有旁骛，进阶失败定然是非死即残。

常毅只想了一下，立刻果断说道：“宗师兄，你先走。”

宗连的胳膊不住颤抖。他紧紧抓住常毅的肩膀，正色道：“没关系，我克制得住。现在解决昆奴更重要。”

“宗师兄。”常毅挡在他的面前，神情严肃道，“现在最正确的决断是什么，你明白的吧？”

宗连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记忆之中，少年回首望着自己微笑的面容，说过的话，宗连却永远都无法忘怀：“宗连，师兄断后，这是最正确的决断。你明白的吧？”

那时的宗连十分顺从选择了听从师兄的话。从此，他再也没有机会问一问他，自己当时所做的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常毅。”宗连的声音微微颤抖。

“宗师兄！”忽然，羽夜夜清澈响亮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宗连心神一颤，仰头望去。

高空之上，羽夜夜站在月白之色的剑身之上，正对着他微笑。

羽夜夜向宗连伸出手，说出希望的话语：“我找到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