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不惑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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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轻咳几声，中气不足道：“车厢内的人不会危害玄天山。有人做了担保。”

常毅一怔，不由问道：“谁？”

参商从衣袖内取出一张手帕，纯白的手帕上写着几行小字。他将手帕递给常毅，温声说道：“飞仙峰峰主，夷则。”

守山弟子中的飞仙峰弟子顿时呆愣住。有人急忙跑过来，仔细端详手帕上的字迹，激动喊道：“是师父的字。”

常毅面露难色。纵然有峰主的担保，就这么放魔将谛听进入玄天山也十分不妥。更何况，来的不仅仅是谛听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参商见常毅仍然不放人。他在心中轻叹一声，不得不主动说道：“帝君也已应允此事。”

常毅回首望向身后的玄天山。因为魔界袭击妖界，帝君和师父他们正在议事大殿商议应对之策。

参商微微一笑道：“本长老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参商向来对人亲和，很少用身份压人。他此言一出，常毅顿时俯首道：“参商长老，您严重了。”

常毅看了一眼车厢内的谛听。从始至终，谛听就没有动过，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常毅正色道：“参商长老，您可以将这二人带走。但是，弟子们职责所在，请允许我派人严密监视。”

参商点头道：“如此甚好。”

参商刚刚将人领走。常毅立刻招手唤来一名斜阳峰弟子，压低声音道：“你迅速去议事大殿将此事告诉师父。”

**

议事大殿中。

因为修仙界现在时刻警惕的除了仙魔边界，更包括修仙界与妖界濒临的城池。不过短短数日，形势一下子对玄天山极为不利。

“已经确定，是巫灼寒亲自带人焚毁了妖宫。”

“妖皇荧炎至今生死未卜。”

“麟城已经紧闭城门，切断了与三界往来的通路。”

……

大殿中，来自各地的情报汇集在一处。

青帝脸色冰凝。虽然早有预兆，魔界出手的动作出其不意，妖界沦陷的速度也太快了。实在难以想象巫灼寒会听命于他人，亲自带人袭击妖界。

青帝心神一动，冷声问道：“妖界其他各地现在情况如何？”

曲逐阳回禀道：“妖界的抚南之地仍然在坚守。雷城等地虽然受到了魔界的侵袭，城池依然还在。”

天枢长老正色道：“如果妖皇成功逃到抚南之地，他率领妖界残留下的力量，势必会对沉重地打击到魔界。”

净白长老平静点出道：“魔界和妖界之间，胜负还未分。”

青帝心中的疑惑更深。魔界若是真的要覆灭妖界，怎么会给妖界留下喘息的机会。魔界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种熟悉的既视感缓缓落入青帝的心上。

他曾经遇见过这种事情。

**

“三界大战吗？”议事大殿外，羽夜夜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三界大战就要开始了吗？那个悲惨的结末就要到来了吗？可是，三界大战明明是九十七年后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提前近乎百年？

逆天者，逆天改命。羽夜夜一瞬间想到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她的心顿时一片凌乱。

因为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打乱了这个世界吗？妖界的人是因为自己遭受了灭顶之灾吗？荧炎他现在安全吗？

羽夜夜抱着膝盖的手不停发抖，自责的心渐渐沉重而冰寒。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时候，一只温热的茶盏出现在她的面前。

“辛苦你了。”羽夜夜的头顶落下一个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声音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羽夜夜动作僵硬地接过茶盏。她的手心顿时感到如同春日的温暖。

羽夜夜不由抬头道：“谢谢你。”

她的目光一触及面前俯视自己的人，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羽夜夜和青帝朝夕相处了三年。所以，她自认为天下间不可能再有任何人的美色可以让自己吃惊，更不要说看呆。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发生了。

羽夜夜的眼前站着一个青年。青年剑眉星目，面容很美。与青帝不同的是，他的美色中带着一种狂野的气息，隐约透着一股邪魅之气。

此刻，青年的嘴角微扬，眼中含笑。他的目光中却透着坚如磐石的意志，似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无法摧毁他。

羽夜夜不由挺直脊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她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他，玄天山上也没有这样的人。但是，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耳熟。

羽夜夜不由问道：“你是谁？”

羽夜夜一问出口，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变了调，隐约透着几分惧意。自己害怕眼前的青年吗？羽夜夜茫然地望着他。

青年眼中的笑意愈加明显。他微微俯身，将头低得更下一些，扬起的嘴角靠近在羽夜夜的耳边。

青年声音轻扬道：“吾乃不惑，世人称吾不惑之君，亦是无惑之君。”

悠扬的声音缓缓传入羽夜夜的耳中，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彻骨冰冷。她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茶盏受不住晃动摔落下去。

一只宽大的手掌迅疾伸出，稳稳接住茶盏。

不惑将茶盏重新放到羽夜夜颤抖的手中，轻笑道：“这是本君给你的奖励。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你的任务已经成功完成。需要你做的事情，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

羽夜夜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不惑伸向自己的手。她的整个视野逐渐被他宽大的手掌覆盖。她感到自己的呼吸仿若停止了，世界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就在不惑即将触碰到羽夜夜的眉心的时候，一道薄红色的光芒从空中直坠落下。下一瞬间，月魄剑冰冷的寒刃直插在两人的中间。缠绕在剑身上的凌厉杀意顷刻之间向四周极速扩散而去。

胸口的窒息骤然消失，羽夜夜瞳孔微扩，迅速向后退去。

身体重重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的同时，羽夜夜听见了身后急切唤着自己的声音：“夜夜！”

她僵硬地转过头，望见了青帝担忧的神情。她的心底莫名感到一阵委屈心酸，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青帝的手轻轻擦拭掉羽夜夜流下的泪水。转瞬间，她的泪再次落在他的手背上。青帝的心顿时紧紧揪起。

他手臂一伸，将羽夜夜紧紧拥入怀中，眸中蕴含着几分怒意。

远处，不惑淡定自若地欣赏完眼前的这一幕，笑容不变道：“青帝，好久不见。”

青帝听见不惑的声音，神情微怔了下。当他射向前方的冰冷目光看到不惑的样子，他的脸色刹那间异常冰凝。

青帝迅速上前一步，将羽夜夜紧紧护在身后。他警惕地看着不惑，冷声问道：“不惑，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不惑扬声笑道：“一上来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躁了。”

不惑的目光从青帝的身上缓缓移向他身后的羽夜夜。他嘲讽笑道：“果然，男人有了女人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青帝不动声色挡住不惑的视线，握着羽夜夜的手用力紧了紧。

不惑将他的动作收入眼中，笑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

高远的天空中，玄天山的守山结界不知何时已经启动。

偌大的广场上方才还有不少弟子，此刻众人已经都走远。各峰峰主目光警惕地盯着广场上的不惑，最好了随时将手中凝聚灵力的剑斩向他。

不惑的神情没有任何动容。他像是闲话家常道：“青帝，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喜欢她到什么程度？”

青帝的心猛地一沉。冰寒彻骨的气息不知不觉从他的身上溢出。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不可能成功。”

不惑眼眸微微眯起道：“那可不一定。”

他忽然向羽夜夜说道：“羽夜夜，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青帝会喜欢你吗？”

被点名的羽夜夜闻言一怔。

不惑语气魅惑道：“千年来，甚至是比这更长久的时间里，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任何感情。为什么他会突然对你如此深情？你真的一点也不奇怪，从未怀疑过他吗？”

不惑停顿了下，高深莫测道：“比如，他根本不爱你。”

羽夜夜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青帝，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裳，轻声唤道：“师父。”

青帝凝声道：“夜夜，你不要听信他的话。”

羽夜夜上前一步，走到青帝的面前。她柔声道：“师父，你亲我一下。”

刹那间，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

不惑和青帝疑惑不解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羽夜夜。

不同的是青帝在困惑的同时，俯首轻轻吻了一下羽夜夜的脸颊。

羽夜夜顿时欢喜地捂着自己刚刚被亲过的地方，宽慰说道：“师父，你放心。你喜欢我，最清楚的人就是我自己。我不会怀疑你。”

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喜欢自己的样子，所以她不会怀疑他，不会对此有任何疑问。

羽夜夜抬眸望向不惑。她神情凛然，扬声道：“我知道，你在嫉妒。我早就做好了被世上所有人嫉妒的心理准备。就算你嫉妒得发狂，我和师父也会幸福地在一起。而你只能一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永远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羽夜夜最后的话一说出口，不惑的脸色顿时变了。

青帝的神情也有几分异样。他伸手将羽夜夜挡在身后，低声制止道：“夜夜，别说了。”

羽夜夜瞧着两人异样的神色，心生不解。自己刚刚说错什么话了？

不惑冷笑道：“羽夜夜，你不怀疑他，那么你觉得他不会怀疑你吗？”

青帝冷声呵斥道：“不惑，不要再蛊惑人心。你应该清楚，这些对我无用。”

不惑高深莫测笑道：“我知道这对你无用。但是，对你的女人呢？”

羽夜夜眉心骤然紧蹙。又是自己？

不惑低沉着嗓音说道：“羽夜夜，你就没有怀疑过你自己吗？青帝的美色虽然很吸引人。但是，你真的喜欢他吗？你对他的喜欢出自你的本心吗？”

羽夜夜神情中流露出几分不悦。她正要驳斥不惑的话。

不惑的目光十分刻意地掠过羽夜夜的肚子。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惋惜的语气道：“唯一的遗憾是，你的腹中还没有孩子。”

青帝闻言脸色骤变。

不惑见他猜出自己所想的事情。他嘲讽笑道：“青帝，因为没有结契，所以不碰她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律己。”

不惑的神情逐渐显得冷酷：“我虽然看不到你丧妻失子后是什么模样。至少，我可以看到你痛失所爱之后的悲惨样子。”

“曲逐阳。”青帝将羽夜夜向身后推去，正色道，“带夜夜离开。”

曲逐阳迅速走过来。

羽夜夜急忙喊道：“师父！”

不惑的声音蓦地低沉了几分，像是突然在羽夜夜的耳边细语般道：“时机已到，现在你可以想起一切。”

“星落！”青帝骤然冷声唤道。

星落峰凌空而落，横斩向不惑，将他一剑断成虚幻的两半。

不惑虚幻的身体渐渐消散，却不妨碍他继续说出蛊惑人心的话语：“青帝，羽夜夜是我送给你的女人。你如此喜欢她，我十分高兴。不枉以前……”

虚幻的身影消失，不惑未尽的话语也消散在他的口中。

突然，青帝的身后响起一声闷响。

“夜夜！”曲逐阳急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青帝心神动荡，迅速回首。羽夜夜脸色苍白地倒在冰冷的大地上，一动不动。

整个天地一瞬间变得极为寂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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