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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奚先将他胳膊上的衣袖褪下来,想从他身下把压在背后的睡衣拽出来,人难免贴上他,生疏费力地将上衣给他穿好,去扭衣扣时,傅侗文的手指已经滑到她的长发里——

“你醒了?”她在黑暗中问他。

他手指轻绕着她的头发,不应她。

“衣裳都湿透了,我给你换下来。”

他一笑,还不说话。

沈奚把纽扣都系上,又喃喃着说:“你靠过来点,要换裤子了。”

沈奚摒弃邪念,摸上他的裤腰。

……

“好了,”他低声说,“我自己来。”

裤腰上的细绳解了,他又笑问:“盯着我做什么?”

沈奚被他取笑的面红耳赤,急忙地背过身。感觉着身后人脱掉长裤,换了新的。

傅侗文系好裤腰上的丝绳。从他这里一径望下去,虽不见光,可也能依稀瞧出哪里是她裙下的小腿、脚踝和光着的脚。

“为何不在上海等我?”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后肩上。

两人见了数小时,这才算说起正经话。

沈奚把来龙去脉说给傅侗文听,他听到电报那里,对段孟和的身世并不意外。早猜到这个人背景不俗,他本想在下船后让人暗中调查,却因为家里的束缚,没来得及做。

沈奚讲到后头,他愈发沉默。

她脸皮薄,有意隐瞒了“有孩子”的荒谬话。

都交待完,傅侗文也没多余的话,把她说过的话又理了一遍,总觉有蹊跷。

两人都静了好一会。各怀心思。

一个是因怕有破绽而忧心,一个是因隐瞒真相而忐忑。

有人叩门。

沈奚下床去开了门,是丫鬟说,听到里头有说话声了,想着三爷从午饭后还没进过东西,来问一问,是否要吃些什么。傅侗文汗也出了,烧也退了,有了胃口。

起先沈奚还疑惑,为何这回是丫鬟,可一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中式睡衣,还有扔在床下的汗湿的衣裳,大概猜出,这又是傅侗文事先交待的。怕她头次住在这,被小厮瞧见了过于拘谨,所以换了丫鬟来伺候。

傅侗文洗漱了,用膳完,到了十点。

这一院子的人都保持着默契,认定沈奚是要和傅侗文在一个屋、一张床上过日子的,也没说给沈奚准备房间。丫鬟伺候完傅侗文,将新的衣裳放到床脚,再次告退。

傅侗文几日没下地,难得在屋子里多走了两步,人披着衣裳,在太师椅上坐着。

“方才你说的话,有个地方很是蹊跷,”他问,“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想一想,和我父亲说得每一句都很要紧。”

此事是瞒不过的,日后两头碰面,万一问出破绽,更会惹麻烦。

可终究是女孩子,猛让她说,也很难。

沈奚嗫嚅半晌说:“我说……和你有过孩子。你父亲听到我这么说,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就放我进来了。”

有过孩子?傅侗文十分意外。

“是为了配合你二哥的话。”她急忙补充。

难怪。

孩子这事,是他一直不肯妥协的东西,也是父亲的心病。

傅侗文沉吟半晌,一言不发地探身,将她人拉过去,抱到了腿上。灯下影中,搂抱着她。

“我何时在你这里留过孩子?”他问。

沈奚支唔着:“又不是真的。”

“想骗过旁人,先要骗过自己。此事要再议一议。”他笑着说。

这有什么好议的?沈奚窘得要起身。

可惜他这病人力气大的很,不让她逃。哪怕没力气,她也不敢硬挣脱,怕伤了他。

“还说了什么?”他再问,仿佛真当了要紧事。

“还说……是在纽约没的,”她小声回,“就说了这些,没别的了。”

“我人在纽约不到半年,先有后没,很是仓促。”他指出破绽。

“半年足够了……”不必医学生,也会懂这个。

“又是何时养出来的?”

“谁还会刨根问底,问到这个?”

他安静地笑着:“仔细些,不会有坏处。”

“耶稣诞节,”她犹豫着,“或是,新年吧。新年气氛足,适宜做这些不成体统的糊涂事……之后,一个要回国报国,一个试图以孩子要胁挽留,难免争执吵闹,心中郁结……”便没了。

鱼儿咬了钩,她还在算着日子,并未想到是捉弄。

“我们是三月上的船,这样就对上日子了。”

傅侗文始终在笑,高烧后的一双眼漆黑发亮,浸过水似的,瞅着她。

沈奚想着,说着,忽然脸一点点红了,人也不再吭声。在广州那样黏腻,也没有这样子……又或许是当时就有这样子,她没留心。可现在,她很明显地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有了身体反应。

深更半夜,两人穿着睡衣依偎在一把太师椅上。

下去也不是,坐着也不是。说话也不是,装傻也不是。

他晓得她觉察了,低着声,压上她耳根说:“眼下没力气,做不得什么。抱一会就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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