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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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希却笑着说：“你是万能的神，怎么怕了吗？”

“怕？这有什么好怕的？”那声音自说自话起来，“你说的没错，吾乃全知全能的神。”

血神一看，知道她在和另一个人说话，只轻轻一笑，脚尖落地，来到岛中央一处白色祭坛处。

祭坛上都是鸟屎，坛中央摆放着一尊白色的雕像，雕的是一名干瘦的男子，手里提着一盏灯，石雕经过长年累月的暴晒，表面已经有了裂纹，头顶和身上更是遍布鸟屎，看上去破败不堪。

甜希身为教皇大人，仔细研究过各位神官的特点和职责，认得出多达一百多位神明的雕像。

但她从来没见过面前这副神像。

于是她彬彬有礼地问：“你是什么神？掌管哪一方地域和职责？”

“吾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那道尖细的声音说，“掌管天地万物，乾坤两仪。”

海鸥在空中叫了几声，落下一滩白中带黑的屎，砸在神像上面。

甜希：“。”

就连光明神都不曾这样自夸自擂呢？这个像野鸡神一样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厉害，怎么会落魄到没有人祭拜他呢？

甜希说：“你别骗人了，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神。”

雕塑杵在祭坛上，个头只有正常人的大小。

他没有像其他神像一样，神灵觉醒之后附身于神像，直接借着神像的身体苏醒。

每次大西瓜他们醒来的时候，都是这样操作的。

但这个野鸡神就不一样了，他说话的时候，只有甜希能听到他的声音。

血神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地看着甜希，将祭坛周围仔细看了看，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你竟然不认得伟大的全知全能的神，”那声音说，“只能说明你太无知了！”

甜希：“……”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为什么还说她无知？！

甜希不高兴地说：“我认得大部分的神，他们都有名号，但你连自己的名号和职称都说不上来，看着不怎么对头。”

“你若不相信我，告诉我你的愿望，”那声音说，“神能满足世人的愿望，只要我帮你实现了愿望，你就会相信我是全知全能的神了。”

甜希想了想：“你能擦一下身上的鸟屎吗？”

“呃这愿望太随意了，你重新许一个吧，亲爱的人鱼公主。”

甜希有些不高兴了，她可不是那种别人让她许愿，她就随便许愿的傻白甜（？）。

当了教皇，自然清楚一件事情——

愿望和神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信徒们供奉神灵，神灵从他们忠诚的信仰中获得力量，同时也会从信徒身上拿走相应的代价。

大部分神灵从信徒身上拿走精神力，但有一些邪神会以结契的形势，从信徒身上拿走重要的东西，有些是生命，有些是灵魂。

“告诉我，亲爱的小公主，我愿意与你结契，我会倾尽我的神力，帮你满足你的所有心愿，不要再隐藏了，直接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吧！在神力面前，你不可以撒谎哦！”

甜希：“……”

野鸡神使出了大招，但凡听到他问题的，都必须回答他的问题。

世人都有心愿，都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他所做的就是哄骗上岛的人们，骗得他们说出心愿，再满足他们的愿望，以契约的形势吞噬他们的灵魂。

甜希抓了抓头发，很真诚地想了一想，绿宝石般的眼睛看着野鸡神，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哦！”

“不可能的！”野鸡神说，“一定是你的心愿不够迫切，重新来一遍，好好想想，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其实，我想要领主大人在身边，”甜希笑了起来，看着抱着她的男人，有些腼腆地说，“但是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啊……”

血神笑了一下，低头亲吻她额头。

老婆真的好可爱，他好喜欢。

野鸡神莫名吃了一口狗粮，有些心急地说：“爱情是吗？小人鱼公主，因爱而生的美人，告诉我，您想要的到底是不是爱情永恒？”

甜希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野鸡神说：“是吧，一定被我猜中了！哪一个刚成婚的女子，不是盼望着爱情能永恒呢？”

谁不盼望着……永远地获得一个人爱？

甜希看了眼血神大人，眼睛亮了亮。

“跟我说出你的愿望，说你希望得到伴侣永恒的爱，”野鸡神说，“说出来就可以了。”

“可是啊，”甜希鼓着腮帮子，认真说，“爱是会变化的，永恒的一成不变的爱，本来就是得不到的……”

野鸡神诧异道：“为什么？”

“就算是好朋友之间，如果长时间不联络，没有好好经营关系，感情也会慢慢变淡，会争吵啊，会受伤，”甜希眨了下眼睛，一本正经道，“和伴侣之间也是一样啦，渴望着长长久久，不如认真对待、认真疼爱伴侣，因为感情是会不断地发展的，我今天就比昨天更喜欢血神大人了！”

血神耳根泛红，亲昵地捏了下她的脸，心里疼爱极了。

谁不喜欢善解人意、聪明剔透，又会疼人的小人鱼？

他搂着他，当着石象的面和她深深亲吻。

“可世人不会这样想，”野鸡神说，“他们的感情一旦出现裂缝，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祈求神明，妄想通过神力来稳固感情，可实际问题出在哪里呢？他们或许从来不会反省。”

甜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野鸡神摇头叹息，似乎忘了他原本的初衷，反而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这就是人的悲哀之处，他们很少着眼于眼前，总是渴望着得不到的事物，却不会认真思考究竟该如何得到它。”

甜希说：“也有很多踏踏实实的人啦！”

比如烤鸭店的老板，做出来的鸭子味道始终如一。

鸭子肉质好，处理得干净，烤出来的味道一绝，这难道不是踏踏实实做好一只鸭子的表现？

“话虽如此，”野鸡神回过神来，问道，“您再好好想想，亲爱的、聪明剔透的小公主，您究竟有什么愿望，身为伟大的、全知全能的神，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没关系啦，”她双手放在胸前，想了想说：“亲爱的野鸡神啊，你问我有什么愿望要许，不如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呢？我乃水星城教皇，侍奉在万神殿，供奉着光明神在内的诸多神灵，你的愿望……或许我能帮你满足呢。”

野鸡神：“……”她叫我野鸡神？

那声音沉默下去，瞬间自闭了。

血神轻轻一笑，“没有编制的神，可不是野鸡神吗？”

“我不是，我没有！”那声音倔强地说，“是光明神看不起我，放在三百年前，我也是个堂堂正正、拥有无数信徒的神明！实话实说，我的信徒们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比你们想象的可怕多了！”

甜希：“哦。”

野鸡神：就很过分了。

过了一会，野鸡神搓了搓脚尖，跃跃欲试地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甜希说：“毕竟当神也不容易呐，尤其是信徒多了以后，就要照顾各种各样的人了。”

野鸡神有些伤怀的说：“是这样子没错……神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毕竟神也需要神力，不断地变强大……”

甜希望着他，问道：“所以呢，你的心愿是什么？”

野鸡神想了想，说道：“你当真什么心愿都能为我完成？”

甜希：“嗯嗯。”

这下子，野鸡神开始兴奋起来。

他附身石像之上，摸了摸下巴，开口说：“亲爱的教皇大人，你能让我去神殿上班吗？拥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有编制，有信徒供奉，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他一开口，连血神也忍不住地笑了。

甜希带着笑看了他一眼，回答野鸡神：“可以是可以，但是纳入编制需要通过考核，你如果想要来神殿上班，首先得经过神力测试，通过测试之后再进行笔试考核，检查你的知识储备，已经对神明这份职业的了解，身为教皇的我会亲自主持考核，检测你是否具备身为神明的素养。”

“通过检测，我就可以成为编制内的神明了吗？”

“通过检测后，你还要接受大西瓜的考核，以及其他几位神明的考核，看你是否具备在神殿工作的能力。”

“大西瓜是什么？”

“是光明神的意思，”甜希微笑着说，“光明神会对你进行评判，判断你是否适合担任这个职业，与此同时，还要接受其他神明的评判，看你是否能和其他神明和睦相处。”

野鸡神“啊”了一会，说：“毕竟神为世人工作，流程长一点也没关系。”

甜希点头，很专业地往下介绍：“如果光明神和其他神觉得你适合，接下来还会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和学习。”

野鸡神：“……”

他愣了一下，“到底还有完没完，能不能一次性讲完？”

他语气突然变差，血神立刻不高兴了，甜希拍抚了他一下，说道：“培训完成之后，就算是结束了。”

野鸡神想了想，说：“也不算特别麻烦，考核就考核。”

甜希笑着说：“那你想好了吗？确定要来神殿上班？我可以先帮你报名。”

“等下，”野鸡神犹豫起来，扶着下巴认真看着小甜希，“你是不是什么心愿都能帮我？”

“这可不好说，”甜希脆脆地说，“你可以先告诉我，能帮你的话，我会以教皇大人的名义帮你。”

野鸡神吞吞吐吐，“刚才那个先放着，其实进编制也没那么好，还是在外面当个野鸡神自由自由。”

血神忍不住吐槽：“你终于承认自己是野鸡神了。”

野鸡神的石像翻了个生动的白眼，“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甜希：“不是他说的，是我说的，血神大人从来没说过你什么。”

野鸡神不高兴了，“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

甜希眨了眨眼，有些匪夷所思，声音低了些许，嘟哝着说：“血神大人是我……我喜欢的人，是我……”

“是你老公。”血神低眸看着她，笑着补充。

甜希不自在地抓了抓血神的手，脸颊稍稍红了。

野鸡神：“？”你们小夫小妻的，别扭啥啊？

“是，”甜希鼓着腮帮子，认真说，“我是他妻子，当然护着他！”

血神看着认真辩解、又有些难为情的模样，心都要暖化了。

野鸡神盯着两人看了一会，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说：“是不是所有心愿都能完成？”

血神眉头微微一皱，不悦地看着他，简直就是在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甜希也皱着蛾眉，“你又想到别的主意了吗？”

野鸡神道：“当神也没那么好，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想弥补过去的一个人。”

甜希：“？”

“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犯下的错，”野鸡神犹豫着说，“早在我还未拥有神力的时候，我其实……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她的话，怎么说呢，过去了这么久，我还记得她的样子。她脸上长了点雀斑，但眼睛和鼻子却是顶好看的。”

“那时候我在教堂工作，她每星期都会来教堂，做完祷告之后会主动与我攀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了一件事……”

“如果有人愿意全心全意地信奉我，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那么我将从这个人身上获取一股名为信仰的力量。”

“于是我利用了她，”野鸡神顿了顿，“也不能完全称之为‘利用’吧，那时候她也是心甘情愿的，被爱情迷惑住的人们都是这样……”

“听说她终生未嫁，为我铸造了一座神庙，但那时候我太懦弱了。”

“我不敢回去见她，尽管那时候我已经拥有了神力，”野鸡神轻叹一声，“那时候我想着，等到我正式地迈入了神殿，就有勇气去见她了，于是我游走在各地，希望得到更多的信徒。”

“等我后来回到故乡，打听到她的消息时，她却已经病故了。”野鸡神惆怅着说。

甜希认真道：“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如果可以，放下神位，衣锦还乡，娶一位心爱的姑娘就好。”

甜希“嗯”道：“这个我可以帮你，可你确定，你的心愿就是这样？”

“我游历在外，来到这个荒岛之后更是漂泊无依，”野鸡神说，“若是能衣锦还乡，终老故乡，倒也挺好的。”

甜希：“那我这就为你革去神力。”

“现在吗？”野鸡神絮絮叨叨，“未免太快了吧，等我再想一想……”

“要不这样子，不用回去也行，我就是……”

甜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就是……”野鸡神哀伤起来，“我就是想见一见……那位心爱的姑娘。”

甜希说：“她已经死了啊。”

石像神情十分难过，双手交叉搭在肩膀上，“我知道……是这样子，可我，可我……”

甜希摇摇头，“你不后悔吗？”

“后悔？”石像先是笑了笑，肩膀耸动，“为了获得神力，这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啊？”

甜希沉默着看着他，血神也没有开口。

石像笑得浑身发抖，慢慢地蹲下去，捂着脸说：“我为什么要后悔啊？”

“我骗了她，我利用了她，我甚至没去见她最后一面！”

他哭了出声，接着越哭越凶，“我根本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我就是个骗子！我甚至不敢承认自己做错的事情！我自欺欺人，我躲在这个荒郊野岭，我以为我……以为我……我以为，没了她，我还能找到虔诚的信徒，像她一样愿意全心全意相信我的……”

野鸡神崩溃大哭，等情绪发泄完了，甜希问他，到底想好心愿是哪一个了吗。

“给我神力吧，”野鸡神说，“我还是想去神殿工作。”

甜希：“……”没救了。

于是她给野鸡神留了个地址，让他到时候来水星城神殿找她，来参加面试考核，同时告诉这位野鸡神，会有相关的神职人员来调查他的过去，如果有品德上的污点，到时候还会接受惩罚。

折腾了一通，已经快到下午了。

甜希肚子饿得叫了起来，和血神在岛上找了些水果，捕了只海鸟烤了吃。

血神第一次在野外做这类烹饪的事，将拔干净毛的海鸟切好，处理好内脏，将肉用海水泡了一会，再生上火，慢条斯理地给甜希做烤肉。

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吃的太粗糙，他每一步都做的格外用心。

等肉烤熟了，甜希早已经没了影子。

“宝宝？”

“老婆？”

血神在海岸上四处寻找小人鱼的影子。

突然听到“哗啦”一声，海水激起了一阵浪花。

小人鱼从水里探出头，金色的长发湿哒哒地散落着，绿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望向血神这边。

她没办法开口，因为嘴里叼着一条白花花的鱼。

血神：“……”瞧瞧把孩子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