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九周目 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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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玩闹间起了一身汗。
“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一直和你在一块儿。”鼻尖与鼻尖亲昵地摩挲,低语呢喃,“黑暗与黑暗的孩子才能相互容忍长久,其他人都不行……”
“你招惹的其他所有人,都不行。”
艾斯本回返,十三城的兵力积聚,压力稍作减轻。随着战斗深入,你们每攻下一城都极其艰难,人倦马疲,冬日初春青黄不接,补给有限。
而兰顿两线作战,部分散逃的军队占山为匪,虽说未必好受,底牌比你们要足的多。
你记得,当初爱德文·莱诺手中有一支教皇亲卫队,大约一万人。这支队伍负责守卫皇城,非特殊情况绝不出城,如若出城,行程限于附近两城以内,以为绝对保卫皇城的安全。
这张底牌还握在文森特手中。
由于出牌条件限制,他先前从来都没打出这张牌。
可你的脚步总有踏上攻击范围内的一天,而那时,凯撒照目前的情况不一定能够及时来援。
费利凭自己激烈抵抗西林军队的战果,被教廷特地召回,授予总司令一职,成功起势。一时间都说,费利是又一个跨越阶层改换命运的罗杰·卡莱尔。威廉·卡莱尔转至参谋长之位,实为闲置,皇城流言暗讽他名不副实、纨绔子弟。近来卡莱尔一家的日子可不好过,连带着好脾气的福勒主教也不得不上门敲打敲打亲家,让他们尽量收敛些,不要犯了众怒。
西林军队北进的势头被新秀费利打了个急停,开始了漫长的争夺战。建筑桥头堡切断双方各自的交通线,为了减少轰炸城门的距离挖锯齿形战壕来架上大炮,旧的陆地路线被切断便开辟水道……拉锯往返围城抢夺,北进被迫慢了下来,但攻占的脚步依然坚定。
转瞬寒暑,行程跋涉间已至深秋。
天气冷了下来。
深梦纠缠,鲜血从阵法上流下,填满每一处纹路的缝隙。
有迷雾挡住了谁的身影。
看不清。
剧烈的压制使他仅能匍匐。凯撒四肢并用,艰难爬行。他本能地对眼前上演的死亡感到惧怕,可又想要靠的近些,看清楚那是谁。
一股未知的力量强迫他必须往前,失去所有尊严也得一探究竟。
“轰隆——”
炮声将他从梦中惊醒,第三轮攻城战在凌晨开始。
梦境破碎得毫无预兆。
梦中刚刚瞧见的最后一幕留影眼前。
“听说你经常做噩梦……你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么,凯撒·卡文?”薇诺妮卡·柯达尔的嘲弄奏响耳畔。
惊怖抓住他脑子里名为“冷静”的那一根弦,而后拔起、搅动,在大脑内疯狂撞击戳捅。
“不要……不要……不要—————!!!”
急于查看他家陛下情况的哈里顿及时冲进主帐一把将凯撒的嘴捂住,将他压回床铺:“陛下,醒醒!都是噩梦……眼前的才是真实!您看看我,您看看我!现在您的军队正在等您的命令呢!”
凯撒躺在床上,双眼怒睁暴突,布满血丝:他的腰向上高弓,不停地抽搐弹起。
“啪!”
他不动了。
红艳的五指印留在凯撒半边脸上,头歪倒一旁。
“……抱歉,陛下,恕我冒犯。”
床上的人静静躺了一会,起身将哈里顿大力拨到一旁。哈里顿踉跄几步,庆幸陛下没有因为那一巴掌找自己的麻烦。
军中随时有战情,故而铠甲未卸,凯撒索性直接出去了。
哈里顿回身望了眼他孤零零的背影,摇摇头跟随离开。
疲累惊惧,咬牙逞强,谁不是呢。
谁不在乱世中苦苦挣扎?
嘛,瞧瞧他发现了什么,那支军队离查尼亚城不远了。维斯帕叼住一根草,坐在野外高木上眺望远方。
“……最好能阻住她最后一程,我知道你一向消息灵通,哥哥。否则教皇亲卫队一出,恐怕她命运难测,就算我想留她一命也没用了。查尼亚的人任你调动,设路障也好,把他们的记路标识混淆重刻也好,装神弄鬼作警告也好,随便你干什么。”
他弟难得想起来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因他的命令流落查尼亚的老哥。维斯帕吹了声口哨,他不太满意地转过指间小刀,对自己新削的短笛露出嫌弃的表情。
音色不对,难听死了,改天问问那个放羊的小孩到底怎么削。
“喂,文森特,这可是你自己把选择权交到我手上的,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困兽一只非得求人。”维斯帕从树上轻盈跃下,借风漂浮缓缓落地,自言自语,“殿下,终于等到您自投罗网了。”
他双手后负倚在树干上,遥望远处一条黑线。维斯帕眯起眼,试图在其中辨认首领的位置。
“真好。”
暮色四合,五指不见,碎石颠簸崴了马蹄。随着清脆的酒瓶相互碰响,今日行军到此而止。
篝火生在林子前,马拴在树干,你与其他人一齐布置帐篷,帮忙扎营。
“喂,艾斯本,快过来帮忙——”你弯身忙活着固定帐篷,把铁钉敲入泥土,下意识叫了声艾斯本。
无人应答。
嗯?怎么回事?他去哪了?
“艾斯本?”你又喊了一声,四下张望寻找某个倨傲的身影。
仍然没有回应。
……奇怪,你仔细回想,确实有好一会没瞥见这个踪迹飘忽不定的家伙了。唉,走之前也不和你打声招呼,见鬼的大家长作风。
还好出发的时候天气寒凉,你的军队尚且不会为装备是否保暖为难。你窝在铺好了毛毡的帐篷内呵手运动取暖,手脚并用,哭丧着脸抖成筛糠。
天啦噜!兰顿这个鬼天气呆多少年都遭人嫌!过不了多久秋天的第一场雪就要落了,你不得冻成猴子?
劳资作为威严的叛军异端头子,绝不能被人发现冻成只猴子,否则尊严何在_(:3」)_!
一个人自娱自乐了一会,你躺下翘起腿,思绪渐趋沉静。
将近一年的时光里,你身上的伤疤随战争的胜利不断递增。两城之隔,便至故乡——兰顿皇城,一路上攻城拔寨,能把兰顿教皇逼到这个地步,走到如今确实不易。
人的贪欲永无止境,你转动手指,欣赏上头平凡无奇的红木戒指。
一年前的自己若能看到今天的状况,也该心满意足了。但事到如今,你竟还想走的再远一些。
你在手背上划开一条一厘米不到的口子,血珠流出,挤出一些抹在戒面上,顿时白光暴涨。
你跪立而起,按照记忆中操作的步骤,等光芒散去直到空中显出一册巨大的书。翻至最后一页,依照前法涂抹,空白页面上露出鲜艳扭曲的图画。(84章八周目溯世书)
触摸,沉默。
害怕吗?
怕。
畏缩吗?
不。
因为清楚背后藏着更大的自由在等着你,所以尽管害怕,但从不畏缩。
你不过在赴一场理所应当的约。
帘幕外骤然传来一声呼唤:“伊薇尔。”
你收起戒中书的速度更快,警觉地望向外头,半秒光景忽然反应过来,外面站着的是薇诺妮卡。
“怎么了?”你心中警惕性不降反增,艾斯本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他哪回不是直接钻到帐篷里,还需要问你的意见?
有情况。
帘外薇诺妮卡极不情愿的声音隔帘传来,带了些许失真:“有人找你。”
“什么人?”
“男人。”
你:“……”老坛酸菜打翻了醋坛子。
你收拾了一下旁边的铺卷,端正姿容下地往帘口走去。
“让他进来。”
一瞬风卷重帘,野林间篝火映亮帐内。有人站在帘口处举手高掀,逆光而立,面孔隐在深浅暗色中。
名贵的瓷器处处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崩裂碎散。
你恰好撞在他的胸口处,缓了一会,怔然抬头。
“…………凯撒?!”
听见你口中喊他名字,瓷器松了一口气,某根支撑他神经的东西轰然破碎。
你被他的双臂紧紧箍进一个带着夜晚凉气的怀抱,喘不过气。
头顶传来低低抽泣,偶一呜咽。
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翻来覆去语意模糊:“还好,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伊薇尔,太好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你的军队与子民怎么办!”你脱口而出,声音发闷,想来人家来看你一片好心,放柔声调哄着,“到底怎么了?”
凯撒扶住你的肩拉开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会你全身上下,确认无虞后道:“……不,没什么,确定一下你的安危而已。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怕极了死亡,伊薇尔。一直,一直,无休止的病痛让我以为我的生命随时都会熄灭,哪怕现在也一样。”凯撒自嘲地弯了眉眼,抹去泪水,坚定道,“短命鬼也有短命鬼的活法。”
“害怕死亡,是因为我太多野心都没实现。如果能做到我想做的事,性命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正因为它未必长久,所以才要把每天都过得的尽致淋漓。”
“现在你就是我的野心。”
没一会,薇诺妮卡要求遣送凯撒回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你打趣地多嘴问道:“你竟会带他过来?”
“他祈愿的时候说了……如果不带他过来看你,西林军队立刻返归本土。”薇诺妮卡无奈摊手,向你告状。
“伊薇尔,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忙了,吐槽的那个围脖还被限流了_(:3」∠)_,那么,星期五开九周目结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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