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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沿着纸面飞快滑动,留下一串串墨迹。张宾手上不停,批阅着面前成山的公文。房中还有四名佐吏,各自分拣着文书。必须交给参军处置的,可以分派掾属的,还有一些资料,可由他们自行备档。
在刺史府刚刚成立的六司中,张宾担任的司兵参军,可谓事务最繁杂,工作最忙碌的一个。亏得之前进行了编军,否则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不过对此,张宾倒是没有分毫抱怨。并州如今乃是先兵制度,军事为万事之首。主公把司兵参军的职位委托与他,正是对他的信赖和看重。
又批完一卷公文,张宾刚想再取一卷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叮音。只见高高矗立的漏刻上,铜质的小人敲起了手边的小鼓。这是水流推动机括,准点报时的声音,也是匠坊新发明的精妙玩意。不过放在张宾这边,确实只是看个时间罢了。
听到这响动,房内四人都抬起了头。张宾看也不看,抓起了另一卷文书,吩咐道:“你们去用餐吧,着人给我送来一份。”
刺史府如今中午配给一餐,到点了,前往餐厅就能饱食一顿。虽然饭食种类不丰,但是味道不差,对收入不怎么丰厚的低级官吏而言,着实是个善举。
有上官开口,几人这才松了口气,行礼退出了职房。宽敞的房间中,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响。最近兴建的马场,属于军备,也归司兵掌管,万事开头难,少不得费心。秋收之后,农活渐歇,屯兵也要进入冬训,同样需要大量的准备。还有府库备战的资源和诸军的参谋部配置,也要尽快处理完毕。
亏得张宾精力过人,又极为聪颖,否则这繁杂事务,足以把人压垮。
这次秋试之后,看来司兵要再增些人手了,起码再分出两属才行。放下文书,张宾抬手捏了捏鼻梁,暗自琢磨跟范隆借人借地方,更加精细的培训参谋人员。
这次六司之中,他的司兵,段钦的司户,范隆的司祭才是职权最重的三处。而本该权重的司吏,因为只能任命低级佐官,又要兼任考课,反倒成了个出力不讨好的地方。崔稷为人清廉克己,倒是能够胜任。司法掌刑,让修陈杜律,明达刑书的续咸掌管最恰当不过。至于司工,祖台之登任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不过张宾早就知晓主公看重长史祖逖,又对求知院出来的祖台之极有好感,选他也不奇怪。
六司草创,虽然没有明面上的争斗,但是暗自交锋着实不少。有朝一日主公自立,这就是最重要的班底。如何从六司中脱颖而出,也是不少人心中所念。不过这些对于张宾而言,算不得什么。司兵权限已经够大,如何与其他职司合作才是关键。
之前参谋多来自军中那些因功进学,知书识字,通晓数算的校官。还有些熟知兵书的寒门子弟也可一用。但是终归不是长远之计。若是能跟测绘学堂一样,专门培训可用的人才,参谋制度才能长久保存下来。此事主公应当不会拒绝,只看范隆那边能否配合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通禀声。张宾以为是送午饭的人来了,漫不经心让人进来。谁料来的不是仆从,而是一名信使:“参军,平阳来函!”
张宾立刻坐直了身体,接过对方呈上的木盒,待人退出了房间,方才开箱验看泥封。确认封印无损,他取出了信函,又拿起案上一册经书对照起来。不大会儿功夫,就译出了密函的内容。仔细读了两遍,确认无误,张宾起身朝后堂走去。
午饭时间,梁峰一般都在后堂用餐。此刻饭菜刚刚布上,还未动箸,就见张宾匆匆前来。他眉峰一挑:“孟孙,可是有什么要事?”
张宾递上了手中信函:“信陵有报,匈奴朝中或将生变。”
听到信陵二字,梁峰立刻来了精神。如今在并州,只有一个机构名为“信陵”,正是他新设立的情报处!这个机构可不同于后世的锦衣卫、东厂,而是效仿“特|科”,主要任务就是收集资料,探取机密、渗透乃至策|反敌方。起名信陵,正是用了信陵君窃虎符救赵的典故。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还是信陵传来的第一份密函,梁峰怎能不重视?飞快接过了密报,梁峰逐句看过,冷笑一声:“王弥跋扈,与刘氏子弟冲突是早晚的事。刘渊不会坐视国内分崩,怕是马上就要兴兵了。”
这也是张宾所料的:“恐怕此次要攻荆、豫、兖几州。朝中应派苟晞应战。可要进一步挑拨匈奴内乱?”
“现在还不必。”沉吟片刻,梁峰才道,“命信陵众继续潜伏,暂不参与此事。刘渊是个聪明人,若是做的太过,怕是适得其反。”
张宾点头应是。梁峰又问道:“派去的人,如今身份如何?”
“已成了呼延攸座上宾。”张宾道。
呼延攸可是刘渊正妻呼延皇后的侄子,虽然不学无数,被刘渊勒令不得重用。但是他的姻亲关系摆在那里,跟太子刘和极为亲近。成了呼延攸的座上宾,能够参与的事情也就多了,潜移默化之中,不知能影响多少事情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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