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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又有禁书入境?!朕不是让太史编纂皇历了吗?”司马睿怒气冲冲,把一册书扔在了地上。
王导垂眸望去,只见上面鲜亮的封皮上,露出“开明六年”字样。这是赵国明年的皇历,也是那谋逆的贼子,第二次把历书买入大晋。
谁曾想,一国之君会刊印历书,四处贩卖?这简直有失国体!然而偏偏,历书关乎农耕要务,赵国编纂这本皇历,又有时令季节和行事宜忌,做的精巧细致。这样一本,只卖五百余钱,莫说世家,就连下面的寒庶商贾,也大有人私藏。
这就犯了天子的忌讳。司马睿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乱臣贼子的历书,跑到自家地盘?然而天子明令,一禁再禁,却始终无法禁除这祸害。就连狠下心刊印历书,也毫无用处。
五百多文,想印这么一本书,光是成本就不够。加上仓促编纂,卖不过人家也是应有之义。不过王导不会这么说,只是柔声道:“陛下也可下旨,若有私藏禁书之人,皆罚钱入刑,以儆效尤。”
听到这话,司马睿眼中一亮:“罚钱,定要多罚!还有私售北地货物者,一并处罚!”
罚罚买历书的小民也就罢了,北地货物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吗?别说瓷器、绢锦,就是日常用的香皂、花露也不是便宜物件。不论买卖,都有高门涉足。若是细究起来,恐怕是自取其辱。
但是王导也知道,天子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如今皇家可不比太康年间,宫里的财物被洗劫数次,迁都又花费了不知凡几。就算把当年琅琊王的家底都翻出来,也不宽裕。加之侨置郡县,安顿北人,又有不知多少小民成了豪门隐户。如此一来,国库更显空虚。若是真能罚到些钱,恐怕能让陛下喜上眉梢。
既然天子上心,王导就不会明面上反对,拱手领命。见王导如此态度,司马睿收敛情绪,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小事。如今那梁贼进兵雍州,恐怕要同匈奴打个难解难分。不如让大将军出兵,夺回豫州?”
前两年豫州也打了几场小仗,结果王敦一退再退,直退过了淮水。这事总是让司马睿耿耿于怀。他把军政大权都交给了王导、王敦兄弟二人,朝中情形却一日不如一日。王导在内也就罢了,好歹能安抚百官,王敦是不是就有避战之嫌了呢?
琅琊王氏一脉同枝,王导当然要为堂兄辩解:“如今战事方起,那叛臣梁丰还未把兵力全都压在雍州。唯有其深陷泥潭,才是夺取豫州的最好时机。陛下切不可心急,坏了前线军务。”
前线还有什么可坏的吗?司马睿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道:“太傅说的不错。不过大将军出征在外,扬州总是少了些防备。朕想封刘琨、戴渊为镇北、征西将军,拱卫京畿,防备外敌。”
这话听起来像是征询自己的意见,但是王导深知,天子对王敦还是多有不满。尤其是这些年王敦数次领兵平定流寇,琅琊王氏已经在荆州、扬州军中,安置了太多亲信。提拔刘琨、戴渊,实则是防备王敦揽权。
而对自己说这些,就是在试探他的态度。天子虽然软弱,但是并不愚钝。若是自己真与王敦内外勾结,天子可就要寝食难安了。
因而,王导谦恭行礼:“陛下所虑甚是。刘将军当年随东海王征战四方,极为善战,定能拱卫京师。”
司马睿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刘琨可辅佐过不少司马郡王,然而诸王皆死,他却活了下来。中山刘氏又未曾彻底迁出北地,恐怕还有不少族人为梁丰那逆贼效命。这人能不能信赖,确实是个问题。沉吟片刻,他道:“刘琨善战,还是协防寿春更好。让戴渊、刁协留守京师吧。”
即便自己进言挑拨,天子还是任用了刘琨,而且把他放在寿春。看来天子对堂兄的防备,又上一层啊。
心底暗自琢磨,王导回到了家中,立刻写了份信,着人送到荆州王敦处。王敦刚刚带兵平复荆州叛乱,就收到了堂弟的家书,一看之下,勃然大怒:“司马小儿!若无我兄弟二人,哪有你今日!”
这话说的殊为不敬,然而下面幕僚无一人敢言。王敦刚愎自用,脾气暴躁。此刻相劝,万一触了逆鳞,恐怕会送命。
一通怒骂之后,王敦强自收敛,冷声道:“刘琨若是前往寿春,当如何处置?”
两人同朝为官,实不该问这样的问题。然而下面心腹会意道:“听闻刘将军与那豫州乱臣祖逖乃是好友。如是稍有差池,寿春危矣!”
刘琨和祖逖确实有交好的传闻,但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摆出来说,不免有构陷之嫌。然而王敦却捻须颔首:“是不得不防……屯兵武昌郡,若是前线生变,亦可协防!”
这哪里是协防的架势,分明有防备朝廷之意。若是自武昌郡发兵,攻克建邺也不无可能。不过僚属并无人露出讶色,反而纷纷称是。王敦这个镇东大将军,豫、杨、荆、湘四州大都督,已经做到了位极人臣。况且还有王导在朝中把持朝政。以琅琊王氏取代司马氏,也无甚不可。北地的梁氏不过是个二流门第,亦可以称王称霸。琅琊王氏人才辈出,不更值得辅佐吗?
北边的赵国,确实让不少人心中起了念头。荆州兵马在王敦的暗示下,开始备兵屯粮,做出一副御敌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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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放伪汉刘乂出逃,可是为了让他退出雍州?然则秦州偏荒,若是任其窜逃,围剿恐怕要花上更多兵力。”偏殿中,太子梁荣盯着面前的沙盘,迟疑问道。
就在前几日,长安城破。虽然没有紧逼攻城,只是围城打援。但是每日数轮的砲击,还是打垮了城中守军的勇气。纠集了城中精锐,数万匈奴贵族簇拥着自家皇帝,逃出了长安,向着后方秦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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