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这谁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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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谈话所在的这套房子,是许曈前几天才买下来的。

许曈是个霸总。

而霸总一般不住富人小区，太泯然众人没有逼格，霸总只住山腰子上的别墅。

山中别墅,简直是鬼片中最好的闹鬼场所,就算别墅不一定招鬼，她也一定招。

两者放一起,简直是惊吓的平方。

许曈本来图的是僻静，没人打扰。但自从知道世界上真有鬼之后,再看“僻静”这两个字就变了味,怎么都像是被死了半天也没人发现。

所以她立刻给自己换了住处，原本清幽的别墅也被闲置了。

她倒没决定把别墅卖出去，许曈想着，等星岚到手，她就让他们去那里拍鬼片,物尽其用。

鬼片中的最佳闹鬼场合就老老实实呆鬼片里吧。

她不止一套房子，现在买的这个住处，主要用于一周一次。

“一周来这里一次，你的义务就只有这个，”许曈坐在沙发上重复一遍,“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是周几。”

时间必须提前确定下来，好避开行程，他们两个都是比较忙的类型，临时决定很可能腾不出共同时间。

宁绥远安静地坐在她旁边，闻言抬头看她,“你很忙？”

“对。”许曈点点头，“不过时间可以由你确定，演员时间大多数不能由自己支配,我可以配合。”

“今天是周几？”

她想了一秒，“周日。”

他垂了垂眸，用让她有些猜不透的目光看她，“那就周日。”

许曈沉默了片刻，他这个态度让她隐约有些弄不懂，就像是很期待完成他的义务一样。

“期待”这个词用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他还是那副莫得感情的样子，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他很乐意完成义务。

许曈抬眸和他对视，目光在他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与微微抿起的嘴唇上一一划过，试图从中窥探出些许端倪来。

但他依旧面色冷峻，看不出丝毫情绪。

算了，积极工作是好事。

许曈收回视线，“那就今晚开始。”

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估计着时间来得及，“房间在二楼，你可以去看看，布置装潢有什么不喜欢的跟我说，我让他们现改。”

“不用了。”

他对这方面不挑剔，只要不是非常剑走偏锋别出心裁的布置，他都能接受。

“也行，反正晚上会看到的，不喜欢明天撤，”许曈对身边人一向大方宽容，“你可以住在这里。”

反正她一周只来一次，这套房差不多相当于送给他了，布置什么的当然是由他喜欢。

宁绥远抬了抬眼皮，“那你呢，你住在这里吗？”

“我住其他地方。”

“那就不用了。”

许曈漂亮的凤眼眯了眯，凝视他好一会，略微有些犹疑，“宁绥远，你……”

他安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但她似乎是后悔了一样，“没什么。”

她想问你之前说验货时，是在用美色引诱我吗？

但想想又觉得，自己如果真冒出这句话，大概甲方爸爸的身份也保不住自己性命了。

但她确实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当时表现得冷酷又无情，但人都是看脸的动物，美色当前难免懵了一秒，差点真的被引诱到亲上去。

许曈喜欢他的脸，或者说几乎没人能拒绝这样的颜值，她不介意拥有一位这样的情人，但他抗拒身体接触，那就只能算了。

她念头还没彻底收回来，就听到放在包里的手机振动一下，她拿出来，是小何打来的电话。

小何语气听起来挺焦急，“姐，你看热搜了吗？”

许曈最喜欢小何不够冷静镇定的性格，她一开口，自己就能从她语气中听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后来时间久了，还能根据她的焦急程度，听出“坏事”有多坏。

比如现在，不用点开热搜许曈也能猜到，一条尚在控制范围内的负面热搜在榜上呆着，大概还是前十位左右。

所以她脸上一点急色都没，只是淡定地挑了挑眉，说，“什么事情，你口述一下。”

“好的，姐，剧组不是开拍了吗，第一天开拍就出事故了，道具出了问题，有几个人受伤了。”

“好事是都是擦伤类的轻伤，一周左右就没事了；坏事是买热搜的好像跟剧组有仇，热搜底下是营销号和黑粉狂欢盛宴，我连马导演妻子的黑粉都看到了。”

“道具出了问题？”许曈没关心后面的内容，皱了皱眉。

马导演不算多有名望的导演，但到底也是拍了十来年电视剧的人，不至于没经验，在这种地方出岔子。

“有视频吗？”许曈问，想了想又说，“让司机过来接我，我去趟医院。”

这小区里的多数人都有司机，附近没有共享车，从其他地方调过来还不如让司机过来快。

“好，”小何答应完了才问，“姐，你现在在哪？”

“在黎湖小区里签合同。”

小何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调侃道，“您金屋藏娇藏好了？”

关于她和宁绥远的关系，许曈没瞒小何。

小何是生活助理，负责的就是她的日常生活，想瞒也瞒不住。

她只是额外嘱咐了小何，让她别在许父许母漏了馅，不然还要费力解释。

“对，藏好了，”许曈说话间带了点好整以暇的笑意，“顺便说一下，他就在我旁边，他听得见。”

小何声音其实一点也不大。但他在t台上，都能把台下她低声说的那句“要他”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现在坐得这么近。

“是，是吗？”小何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姐，司机已经过去了，大概十分钟后到。”

“知道了。”

许曈站起身，宁绥远也跟着起身。

她看他一眼，剧组出事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有要去一趟。

司机几分钟内到不了，许曈看着他的脸，突发奇想从包里拿出个眼镜盒，打开，把里面的金丝眼镜给他戴上。

宁绥远本来是可以躲过的，但他没躲，虽然不明情况，却还是低了低头，方便她给戴上。

他个子很高，给他戴上的同时只触碰镜框、不碰到他，这个对她有些挑战性，不过成果还算不错。

他的外貌侵略性十足，偏向于斯文系的眼镜稍微中和了太过凛然的气质，黑沉双眸藏在镜片之后，侵略气场似乎都变得内敛了点。

好看的人戴金丝眼镜总有种雅痞气，自带苏感，薄薄的眼皮微垂着，眼眸深沉，看起来无害又危险。

她就知道他适合，许曈稍微弯了弯眼睛，颇为满意。

宁绥远偏头看她。

“我喜欢这个，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许曈解释。

他目光一凝，明显对“败类”这个词有抵触情绪，却只是不悦地把唇抿成一条线，还是没有摘下眼镜。

许曈低低地笑了一下。

她就是吃这套，明明不喜欢还是要强忍着，无法拒绝她要求之类的。

如果不是为了生命安全考虑，她大概会多逗两句。

司机到来之后，惊讶的目光在宁绥远身上停留一瞬，似乎意外于自家小姐悄没声地谈了恋爱。

三秒后便立刻安分地扭过头，继续注视车前玻璃。

许曈也没多在意，上了车，若无其事地说，“小刘，我父母那边……”

“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刘是许父派给她的，但公司现在在她手上，工资也是她发，小刘还是知道哪个是自己老板，毫不犹豫地说，“你就当我是一开车的智能ai，因版本过低，不具备监控功能。”

“嗯，”许曈很欣赏他的态度，“还有什么都没听到。”

“您说的对。”

许曈彻底满意了，向后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想事。

在等司机过来的时候，她看了一下马导演发过来的出事现场监控，威亚非正常断裂，道具都不验货的吗？不太可能。

她想了一会没结果，思维顺着发散了下，问宁绥远，“你之前说验货，是经纪人教的吗？”

连牵手都抗拒的人，大概率不会主动做出那种事，可他是会听经纪人话的人吗？

许曈不太清楚。

宁绥远看她一眼，“不是。”

他自学的。

宁绥远不太懂，为什么别人记忆里演示的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换了她就让他割头发，不是想睡给钱的恋爱关系吗？

协议已经签了，他签的时候依旧没去看里面的内容，他本不关心，这会儿却稍微起了好奇心来。

“是协议和别人的不同吗？”

“是和一般意义上的不太一样，”许曈用眼尾扫了眼司机，虽然他做出了保证，但这种协议内容不是可以到处宣扬的事，含糊道，“回头你仔细看下就知道了。”

车很快到了医院，两人下车走进去，许曈问了马导演在哪，得到回复后立刻乘电梯过去。

伤员是几个工作人员，许曈看了病例，见了病人，确实只是轻伤，没什么大事，稍微放了点心。

宁绥远和她一起过来的，顺便陪她在病房里呆了几分钟，看病人的目光若有所思。

走出病房，许映迎上来，“姐，你怎么过来了？”

……还是和男二号一起来的。

他悄悄看眼宁绥远，没把后面那句说出来。

“我过来看看，”许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马导演发过来的信息，问，“我在热搜上看到说赵嘉嘉也受了伤，马导演没发她的病房号，你知道在哪吗？”

赵嘉嘉是这部剧的女一，长相美艳演技尚可，也演过几部红剧，在观众中眼缘不错。

许映脸色一僵，似乎回忆了什么不好的场景，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没受伤……不，她说刺激太大，她留下了心理创伤。”

“什么？”许曈怀疑自己听错了，“刺激太大？心理创伤？”

她看了出事的视频，威亚断裂，但双重保险功效的绳子在，场面惨烈程度，相当于从一米高的地方蹦下来扭了脚，连血都没见。

如果是她是“从一米高的地方蹦下来扭了脚”的当事人也就算了，可她是吃着冰淇淋围观的。

“算了，”许曈不再纠结这个，每个人心理承受能力不同，她脆弱些也可以理解，“去看心理医生了吗？不能克服的话，威亚戏她可能需要替身了。”

“威亚戏她本来用的就是替身，文戏替身也不少，”许映耸耸肩，“她现在在和马导演撕逼呢。”

旁边围观的经纪人周姐一巴掌糊他卷毛上，“说什么呢？想想你的人设。”

许映捂着造型师精心设计的发型，憋屈地改口，“行吧，她在和马导演进行亲切而友好的交流。”

许曈轻笑了一下，周姐听了全程，却只纠正了许映的用词，看来许映之前说的是事实。

她说，“我去见马导演。”

许映继续捂着头哼唧，给她指了个方向。

许曈很快找到了马导演，离几步的距离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出了这种意外，我们都不想的，但轻轻确实受到了惊吓，心理创伤就不算伤吗？”

说这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看样子是赵嘉嘉的助理。

马导演很为难，“可你们的要求没法答应啊，本来工期就不算长，女主再一下子请假这么多天……”

“替身是用来干什么的？再说，我们会请假还不是因为被吓的，心理创伤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吗？”

“可我听说……”

“道听途说能乱信吗？”助理咄咄逼人，“圈外的人都知道，我们嘉嘉是最敬业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嘉嘉本人安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疲惫而脆弱的模样，任他们争执自岿然不动。

许曈已经到了门前，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怀疑自己高跟鞋的鞋跟不够尖，才让他们没听到自己过来的声音，依旧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

她用手背敲了敲打开着的门，清咳一声，“有结果了吗？暂时讨论不出结果的话，可以把马导演借给我一会吗？”

她的音色比较特别，好听，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嗓音，刻意放慢会带点懒洋洋的尾音，很有辨识度。

那两个人瞬间停止了争执，连脆弱不堪的赵嘉嘉都睁开了眼，三个人一齐看过来。

许曈打量了一下赵嘉嘉的脸色，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声音依旧带笑，“放心，就借一会儿，会还。”

赵嘉嘉扯动嘴角，牵出个商业性笑容来，“我找马导也就一点小事，没什么的，当然是您的事重要一点，我回头再和马导聊吧。”

助理不赞同地说，“嘉嘉，可我们这也不算小事啊，明星因为拍戏留下心理阴影的还少吗？”

赵嘉嘉不动声色地看了许曈一眼，这才说道，“我没关系。”

许曈：“赵小姐的助理说得对，心理阴影不算小事，可以先去心理医生那里做一下测评，据我所知，赵小姐还没去过。”

赵嘉嘉脸色一白，这回真有点受到惊吓后的样子了。

她觉得许曈的意思是，你都有心理阴影了，还能搁这借这个理由和马导演请假，怎么没见你去心理医生那里？

许曈说的是“测评”而不是“心理辅导”，她看出自己是装的了？

许曈看出赵嘉嘉的惊疑，微笑着说，“费用的话，不用担心，剧组会报销。”

明星再怎么降片酬，也不至于连看心理医生的钱都不舍得，还要剧组主动报销。

赵嘉嘉彻底断定她看出来了，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将心理脆弱的人设继续演下去，“谢谢许总，我会去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医生能帮到我。”

许曈微笑，“我也希望。”

话题到这就结束了，马导演离开前不忘意味深长地看赵嘉嘉一眼。

虽然许曈退圈了，但她曾经也是演员，在两度封神的影后面前演，你是对自己多自信啊。

“她找你是为了请假？”许曈边走边问，“请多久？”

如果赵嘉嘉是想借此获得其他东西，她或许没兴趣掺合。

但请假这种事，演员有多少假期都是写在合同里的，额外批假会让本来就紧巴巴的时间更不够用。

这关系到剧的质量，许曈不得不多问两句。

马导演答，“加起来大概二十几天。”

许曈嗤笑一声。

工期本来就只有三个月，光请假就请了三分之一了。

如果她真的心理阴影面积很大，必须医生辅助治疗，也没什么，但偏偏连演虚弱后怕都演的不像，想不拆穿她都难。

“我当初答应签她，是因为都说她的演技尚可。”许曈有些头疼，这水平带到剧里可怎么办，

“这都称得上尚可……娱乐圈现在都成这样了？”

马导演：“……”

娱乐圈一直是这样，只不过你在那几年，稍微回光返照了下而已。

马导演想，如果你知道她是在你退圈那年出的道，靠着“第二个许曈”的名号，硬生生营销强捧成一线女星的，你大概觉得娱乐圈要完。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许曈，“您很失望？”

（您走后自己的江山被霍霍成这样）您很失望，是吗？

“不，我很欣慰。”许曈笑着说，“许映的演技水平，我就算看不到也猜得到，有同行衬托，应该不至于是倒数第一，我稍微放心了点。”

反正她忙到没空看电视剧，受到伤害的不是她。

许曈：“不过，我觉得她挺不喜欢我。”

废话，靠着许曈营销上位，就难免让挑剔的观众不爽——本来以为是高仿代餐，结果连高仿也不是，就一九块九包邮的。

虽然得到及时洗白转型，但互联网记忆还在，她现在已经有了人气和作品，却还是摆脱不了靠许曈上位的黑历史。

时不时被网友拿来和许曈对标，从颜值到奖项，从小学成绩到头发浓密程度，对比结果简直惨烈。

马导演相信，见到对比结果后，赵嘉嘉不会对任何场景有心理阴影，因为那张表格才是她最大的阴影。

这换谁谁能爽？

不过许曈是投资方，是金主爸爸，赵嘉嘉就算不爽也只能忍着。

马导演想到这里不由悲从心来，“我就一小导演，也得罪不起她不是。”

就算是强捧之耻，人家也是被资本强捧的人。

许曈：“她请假是为了商务吗？”

马导演不再抱怨，“这倒不是，是接了其他剧。”

“轧戏？”许曈眉头稍皱。

她退圈后不再关注娱乐圈，但还是经常在微博上看到赵嘉嘉敬业的热搜，“她对外界一直表现得很敬业，怎么会去轧戏？”

“只要不让外界发现不就行了。”马导演叹了口气说。

观众追剧只追剧本身，顶多再看看幕后花絮，至于明星哪几个月拍了哪部剧，是不是轧了好几部戏，除了粉黑没人关心。

而赵嘉嘉是恒星娱乐的一姐，公司对她非常重视，就算黑粉把她轧戏买到热搜第一，公司也有办法撤下去。

“我知道了。”许曈说。

她花钱买了赵嘉嘉三个月的时间，不是让她给别的剧组拍戏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众人在的地方，金雨也过来了，正在和宁绥远说着什么。

马导演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笑着对宁绥远说，“眼镜很帅。”

宁绥远悄无声息地用眼尾看了许曈一下，才回答，“谢谢。”

许曈发现了他的视线，稍微笑了一下。

金雨说，“我刚过来，事发的时候不在场，是道具质量的问题吗？”

马导演有些犹豫，“应该是吧，但这道具都是在可靠的厂家买的，从来没出过问题……”

谁知道今天一测试，就出了毛病。

也幸好做了测试，否则真要正式拍戏那天出了问题，遭殃的是明星，粉丝们能生撕了他。

虽然现在已经有因为蒸煮被吓到而开骂的了。

许映猛地打了个响指，“道具没问题，会不会是影视基地的诅咒啊！”

周姐白了他一眼。

许家封建迷信氛围浓厚，许映会联想到这个，一点也不奇怪。

事实上他早就想到了，只不过觉得别人认真分析，自己搞封建迷信的话会有点蠢，强行压了下来。

这会儿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