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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寻托着下巴静静地听晏宫主难得的长篇大论,一双眸子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加黑亮,听着便不自觉唇角上浮,等那人刚一说完,便伸手过去擒着人家下颌,笑嘻嘻凑过去亲两口,心满意足的赞赏道:“不愧是被四方十八门那些长老们捧上神龛的一代仙首,我家夫人就是比别人厉害。”
黎千寻这边不拘时间不拘地点见缝插针的吃人豆腐,深藏不漏的不正经晏宫主自然也当仁不让,当即将他挠自己下巴的手擒住,边把支在膝头的棋盘拿下去放在床头多宝格上,直接倾身扑了过去,趴在黎千寻耳边低低道:“唯有如此才能配得起九垓八埏之内最好的你。”
黎千寻被那一口热气吹得痒痒麻麻,夹着脖子继续逗他:“原来晏宫主说起肉麻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跟你学的。”晏茗未说着在他耳廓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好的不学…”黎千寻咋舌笑着摇头,伸手拎起晏茗未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爪子扔到一边,揉着他手感极佳的雪白脸颊捉狭道:“师祖疼你,怕你精尽人亡。”
晏宫主抿抿嘴,涩声道:“不会。”
“风月?”
“无关!”这句晏茗未回得异常快,而后却又低下头蹭蹭黎千寻侧脸,闷闷道,“情不自禁。”
黎千寻眉毛一拧,用力挺腰连带着身上这个大大的附属品一起坐起来,末了轻轻“嘶”的一声捂住自己肚子:“不禁也得禁,我腰疼!”
晏宫主白着一张脸捂着黎千寻还没来得及长好的伤口揉了好一会,精致无暇的脸皱的委委屈屈,黎千寻看着心软的不行,便歪过头去在他鬓边吻了吻,好笑道:“晏宝宝乖,听话有糖吃。”
晏茗未闻言抬起头看他,黎千寻便伸手指着还没换完第一局的棋盘,道:“先在棋盘上尽情挥洒吧,晏宫主。”
晏宫主十分听话的重新将多宝格上的棋盘拿过来,捻着棋子不断起起落落看上去特别正经。
黎千寻撑着胳膊瞅着眼前人不由腹诽,这人还真是端庄禽兽两个性子无缝切换,只要不跟他黏黏糊糊分不开,就是个十分正经的翩翩君子,一点水分不掺。可只要一开始黏糊,就是跅弢不羁的禽兽一个,而且还是个大巧若拙的优雅禽兽。
大约过了半刻钟,一盘乱芝麻逐渐被晏茗未收拾出了一片明朗战局,黎千寻一步一步跟着看过来,直到最后布局换完。
其实点星镇这块棋盘上的第一局并不晦涩,似乎是最简单的两军相交,两方都走得十分收敛,循规蹈矩一丝不苟。连黎千寻这个二两都没有的棋痞子都能看出个大致所以然来。
白子稳健,缓缓入界连成整片,与黑子相较,明显气势大盛。
黎千寻看了几眼,疑惑道:“白子赢了,这是一边倒啊,你没记错?”
晏茗未道:“不会错,阿尘,你还记得董氏双贤的阴阳棋吗?”
一听到阴阳棋,就想起江几蕴打翻了人家的乌鹭罐子被人浩浩荡荡千里追凶,黎千寻不由得嘴角一抽:“当然记得。”
“白子为阳,黑子为阴,虽然天下所有棋子都是深浅两色,但是这两色在东平一方,意义与别处不同。”
黎千寻撇撇嘴:“晏宫主,本尊可是跟董家姐妹两个打了几百年交道的,这点我当然知道。”
“所以这点星镇的第一局,白子胜,记为阳爻。没错吧?”
黎千寻点头:“没错。”
晏茗未又道:“今晚五更前的三局,都是白子胜,而且皆是赢得行有余力,三阳爻为乾,只是我至今不知道第四局是什么意思。”
黎千寻只是对棋盘上的杀伐不求甚解,若是由棋局胜负结合卜术,离开棋局之后的东西就没什么能难住他了。晏茗未言语中提到的东西,更是在脑中记得清清楚楚,他又问:“四年前的第四局,是阳还是阴。”
晏茗未道:“是死局。”
黎千寻摸了摸嘴唇,道:“死局并非不好,势均力敌可以是和棋,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不吉利的说法,但是如果四局都算进卦象,死局本身可以算作一卦,就是坤。”说到这里,黎千寻不禁嗤笑一声,“董家那姐妹两个从来就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埋着吞吐日月的狂妄心思。四局定棋定乾坤,想的还挺远。”
晏茗未又道:“之前还提到落日山谷,是每日两局。”
“水火为子,终局是什么?”
“各一局,火在先。”
黎千寻盯着窗口若有所思道:“离、坎,晏宫主,我们这间房是什么?”
“坎。”
小镇上红白两色灯光换着番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彻夜未息。房间里的漏刻已经走到了寅时正三刻,黎千寻真的一夜未眠,就为了等着听点星镇特产——打更换局。
这会儿正抱膝猫在临街的窗户底下,下巴颏靠着窗台上垫着的一块薄薄的青石板盯着外头看,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就连身后美人宽衣都没能让他回头看一眼。
一个第四局,生生让他等到五更将尽。
听到外头薄雾里传来那一声旷远鸡鸣的时候,黎千寻瞪得眼睛都要冒血丝了,也没等来晏茗未之前所说的第四次。
他抱着酸痛的膝盖头也不回地抱怨:“晏宫主,你靠不靠谱啊,鸡都开始叫了。”
晏茗未已经悄悄走到身后,一把将他抱起来,黎千寻没得到回应,刚扭头要接着问便觉得身子一轻,他本来就是抱着膝盖蹲在窗边墙角,这时候被人凌空抱起来,肚子一挤伤口又嚯嚯的疼,龇牙咧嘴的抽了两口冷气。
习惯性伸手摁住肚子,道:“爱惜伤号尊敬长辈懂不懂啊。”
晏茗未眉心瞬间皱成一朵小花,连忙大步过去把他放到床上,温热手掌覆上去轻轻缓缓地揉:“是我动作急了。”
黎千寻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捏住晏茗未脸颊上薄薄的软肉,假装气急败坏道:“骗你的,师祖问你话呢,最后一次换局怎么没动静了?”
说到这个,晏茗未也表示不解:“本以为定局会一直演下去不做改动。如果点星镇第四局取消,更能说明东平此时处境不妙。”
黎千寻也道:“如果你没记错的话,的确应该与豢龙棋田有关。”
晏茗未笑:“配得起你的人怎么会记错。”
黎千寻的倦意来的依旧猝不及防,绷着的弦稍稍一松就支撑不住。他眯着眼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知刚刚那句话听见了没,只懒懒的闭着眼睛摸了摸晏茗未的脸:“困死爷爷了,三阳爻确认完毕,晏宫主没…谎……”
晏茗未看着蜷在怀里几乎是一句话没说全就睡过去的人,一时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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