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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少爷本来还特机警地乖乖坐在灰雁师父身边等着,直到后来都直接蔫了吧唧趴在了桌子上。
黎千寻之前没跟灰雁同桌用过饭,从来不知道那人那么多臭讲究——点菜的时候十分细致的一条一条对跑堂伙计嘱咐,花椒要去梗、辣椒要去籽、芹菜要抽丝、茄子要扒皮,鸡蛋蛋清蛋黄要分开,莲蓬豆腐要带三分水、莲子粥要剜掉莲心……
整整一刻钟,听得黎千寻开始怀疑人生,不止这辈子,还有上辈子,修炼的时候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什么的,简直太糙了,似乎他这一千多年都他娘的白过了。
听到灰雁吩咐焖排骨的时候,黎千寻就在一边略带两分嘲讽的插嘴道:“灰雁,你不会还要洛水西岸一岁不到的小猪崽子抓来现杀吧。”
说完就支起胳膊托腮看着他,不时再瞄一眼始终坐得笔直的晏茗未,灰雁不紧不慢的看了看他,才回头对估计也快被那可能是天上才有的讲究砸晕了的小伙计道:“先做这些。”
黎千寻长叹一声,抓着晏宫主的手啃了一口:“不行,我果然还是跟你哥合不来。人不可貌相啊,灰雁,我是真看不出来,你怎么比有钱人江上寒还能穷折腾。”
“有这些讲究的不是我。”灰雁闻言看着晏茗未笑了一下,道:“舍弟生来不足,幼时身子极其羸弱,许多吃食都不能直接入口。”
黎千寻听着不由一愣,他抬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个似乎一直以来都强悍的有点不讲道理的晏茗未眨了眨眼:“那这个是假的吧。”
晏宫主皱了皱眉,低低道:“兄长。”
灰雁没理他们俩,继续道:“茗儿是天生的灵根,自幼便带了或许是旁人穷尽一生都修炼不来的灵力,只是幼年时灵脉贫弱,不能承受那种过于强大的力量,福与祸相依,或许天命从来便是如此荒谬。”
本来应该是挺沉重一件事,灰雁语气里也带着明显的艰涩,可黎千寻却是听出了满脑子的蹊跷,一时顾不上跟着灰雁感伤往事。他握着晏茗未的手腕在灵脉阳池穴处捏了捏,十分捉狭地低声问他道:“你该不会也是只神兽吧。”
之所以突然调笑这么一句,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天妖才会有天生的神力,譬如红玉,那股灵力也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一颗天丹。
人形的兽族他又不是没见过,跟他抬杠抬了五十年的烈焰歌就是个天生半妖,而且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家二弟子是兽族半妖。
而蹊跷的是,晏茗未是没有天丹的,十三年前就没有。
或许是灰雁对黎千寻的心不在焉并不十分在乎,他只顾自己轻轻慢慢的一段一段的讲,从晏茗未出生到父母双双遇险,再到他一个人带着小病娃娃四处流浪,最后到遇见谢凝被他捡回崧北,认识西陵绰。
在他精心嘱咐了许多遍的饭菜上桌之前,愣是断断续续地把晏宫主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回忆了一遍。
听得一旁瞪着大眼睛就快要不知今夕何夕的西陵少爷干脆直接睡了过去。
黎千寻对着灰雁实在是有点晕,那苦口婆心的谆谆嘱咐,情之深义之切,简直见者动心闻者垂泪,活像个就要嫁自家独生闺女的鳏居老父亲。黎千寻觉得他真是输的无比彻底,他上辈子做爹的时候似乎都不如灰雁这个当哥的尽心。
等到茶楼里换了第四波客人,他们的饭菜才终于上齐了,好在是没用派人去洛水西岸抓小猪崽子现杀给晏宫主炖排骨,不然的话,估计西陵少爷要饿死当场。
因为有灰雁师父在,西陵唯吃饭的时候不是一般的老实,连喝汤的时候都小口小口的像个家教严谨的大家闺秀,一点都不见了平日里那大马金刀故意闹出来的动静。
然而事实上,一张桌子的四个人里头,除了西陵唯也再没有第二个人动筷子了。西陵少爷似乎也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期间几次抬头偷瞄,都以迅速低头眼观鼻鼻观碗,最后使劲往嘴里扒饭而作罢。
西陵唯吃了一半不到的时候,一个人抢了他钱袋出去疯的神兽兜兜转转终于回来了。
雪绫绡怀里还抱着一摞上边贴了一张小红纸贴的糕点盒子,站在窗户边勾着脑袋往里看,也不说话,就隔着一小段距离盯着黎千寻和灰雁,黑亮的眼睛睁大了瞅着两个人来回看,一边看一边走来走去的念念有词。
黎千寻靠在窗边看着她来回踱步的神情不大对劲,便出声喊了一句“丫头”,那姑娘这才晃晃悠悠停下,将怀里的东西放在窗台上,忽然一把抓住黎千寻的手腕,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的焦急和兴奋:“师父,我看到师父了,师父真的没死!”
雪绫绡着急的时候说话经常颠三倒四不知所云,可这句话她重复了很多遍,每一遍都是同一个意思。黎千寻忽然觉得眉心一疼,几乎是什么都没想就立即抓起竖在桌边的青鸾剑起身绕了出去。
晏茗未见状正要跟上去,灰雁却适时伸手压住了他手腕,也不曾开口,眼中却满满都是极少出现在那双温和的眸子里的强硬。
一股无形的灵压蓦地升腾而起,坐在他旁边的西陵唯刚喝了半口甜汤,咽进喉咙里还没来得及打一个嗝,转眼便软软的趴在桌子上轻轻打起了鼾。
晏茗未顿时蹙起眉心,涩声道:“兄长,你不该骗我。”
灰雁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仅此一次,绝不越界。”
黎千寻一听到烈焰歌还活着的消息,整个人都瞬间绷紧了,几乎跟当初从绿水那里听说自己这副壳子是怎么来的那时的心情别无二致。
赤萤点睛,换舍本就是以命换命,烈焰歌能凭着自己兽族半妖的底子留下几片碎魂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他实在是想象不到,雪绫绡口中的“师父还活着”是个什么状况。
虽然理智已经十分清醒的否认了这种可能,但心底却又不禁想要抱着那一丝极细微的侥幸。
麟镇很大,但其内布局很规则,这也毋庸置疑。对于好似刚打了鸡血似的神兽来说,这么点大的地方一个来时辰足够她草草逛上一遍了。
横竖十九路,唯天元处纵横大街比别处街巷宽出一丈左右。雪绫绡跟西陵少爷打完架抢了他钱袋之后便沿着灰雁之前拎着他们两个飞过的那条线原路返了回去。
若说也是神兽一族对新鲜地方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必须要亲自一寸一尺的踩过探过才作数,就像头狼巡视领地一般的细致。
而且雪绫绡这丫头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固执,自她过了麟镇界碑开始,愣是自南向北由西向东将整个棋盘内的二百八十九个十字街角通通扫荡了一遍。
雪绫绡虽然是个初入人世的愣头青,动辄横冲直撞不知道考虑后果,可是若说起这姑娘的机灵程度,跟香薷比起来也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雪绫绡不懂棋局,可之前在虎口客栈的时候也没少被西陵少爷奚落,再加上黎千寻和晏茗未说起那扇会动的窗户格子的时候曾提到过死局和劫杀一说。
也是幸亏沫雪狻猊并不懂其它棋路和特征布局,所以才能误打误撞找到在混在一片乱子中的蹊跷。
麟镇围墙之内遍布着平铺开来的两百多个路口,而且每个路口处都标了方位路数,几乎每个路口街角又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型的人群集散地,这么大的一个镇子,真的每天日里都会有这么多人无所事事的在大街上晃悠?
雪绫绡虽然在地广人稀的漠原西呆惯了,初来乍到似乎对芒山东边的城镇了解并不深刻,最初也并未觉得“如此繁华”的表象底下是否都是活人。
但这姑娘却对在不同地方见到的同一个糖人车十分在意,直到她沿着前一日拓在脑子里的那扇棋盘布局顺藤摸瓜摸到极隐蔽的一处高门大宅,而那个宅子则跟几乎可以说是千篇一律的其他房屋有着天差地别的布局。
在一场对弈中,开局之前最浅显最易懂的一个道理,就叫做金角银边。
黎千寻一边风风火火的沿雪绫绡所指的那条路往前赶,一边听着这丫头激动地语无伦次的把事情说顺了捋明白。
依旧是分神列魄乱神阵,黎千寻顿时停了脚步,提着青鸾剑站在路口中央盯着地面咬了咬牙,从云水谣到虎口客栈,如今再到麟镇,从耗子到人全部一个路数,只不过是排场越铺越大,还真是一个方子用到底换汤不换药啊。
黎千寻咋舌,他摁了摁腰上开始隐隐发疼的旧伤口,不禁想揪着后世这些蠢货好好骂一顿,故弄玄虚也好歹多动动脑子,实在不带这么偷懒的。
那些个被封的红字禁术里头,不知道有多少比这破障眼法高明得多的迷阵术法,祖师爷在看着这个似乎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戏台子打量的时候,还不忘老气横秋的感叹一句人主恣睢不徇古,简直世风日下。
似乎此事又牵涉到烈焰歌,但他那傻徒弟自从他上辈子莫名就壮烈了之后便再没在中原一带出现过。
而这与云水谣时玄榕地宫和玉苁蓉有关那件事则完全不同,玉苁蓉自镜图山逃出来之后一直在汇川一带逗留,而且还留了乱音琴给后人为信。
所以不论云水谣一事被他遇到是否是巧合,都能有一个看上去是巧合的合理解释。而烈焰歌则没有。
如果麟镇这个一览无遗的局所用的诱饵是黎筝或者木合欢,哪怕是江娆,也不会显得那么刻意。
但事实却是烈焰歌,布局太过拙劣,甚至可以说是故意这么拙劣,简直就是摆明了冲着他来的。布局人知道他是六壬灵尊,甚至知道他如何重生。
黎千寻向来不是个急性子,可这时候真是有点被惹急了,他一手拉过雪绫绡护在自己身后,手持青鸾直接灌入灵力将束剑的破布扯碎了忽然凌空而起。
灵剑青芒只稍稍一闪,转瞬之间便激荡为耀眼白芒,在正午时分的毒辣日光底下依旧显得耀眼夺目。
雪绫绡这姑娘也是朵奇葩,刚刚还在手忙脚乱的比划着说不大清楚的路线,这时候突然被她一直无比崇敬的师祖拎起来,一时激动地在半空中幻出了原形。
毛色雪白的沫雪狻猊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毛茸茸的爪子勾着黎千寻差点从青鸾剑上栽下来。
黎千寻低头看了看这处路口那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的“人”,没有一个抬头看一眼此时正处于他们头顶上的奇景。
人群喧闹但无神,一条条仿若真人般的影子就像是行走在街上的傀儡行僵。
“丫头,游龙出海里那一招破障学了吗?”黎千寻摩挲着雪绫绡使劲往他脸上蹭的脑袋忽然想了一个更省劲的破法,或许是只省他自己力气的办法。
沫雪狻猊显然精力过剩,闻言眨了下眼皮,直接仰起脖子集气攒足了灵力,黎千寻微微勾唇,右手剑指略勾,随着一人一兽脚下的灵符阵散开的同时,青鸾剑随剑诀凌空抽出。
长剑白芒,青空苍狗,凛冽剑光飞速在雪绫绡身前散开,引灵七式里的游龙引凤与神兽一族游龙出海长吟之声相叠交,地面上重重人影就像是涂抹在生宣上的墨滴被天降之水融开抹净,无形的风雨交加之后,平坦的地面上连残垣狼藉都不见半分。
随着此处一个路口的乱神阵崩塌,连带的别处影子也开始渐次消散。人形由实到虚,虚影又皆化作仿佛轻砂薄尘拼凑起来的轮廓,随即被一阵或许连枯叶都吹不落的细风吹散。
麟镇四四方方一张棋盘,不足盏茶时间里,自西四北六一个小路口处开始溃散,狻猊神兽借灵剑之力发出的啸鸣笼罩着整个镇子,回荡的音波仿佛贴地而起的乘风巨浪,而音浪所过之处,不是惊叫连连人仰马翻,就是毫无声息尽作扬尘。
极短的时间内,毁天灭地一般的灵压将繁华了不知多少年的一座巨镇掀了个七零八落,黎千寻和雪绫绡重新御剑拔高,神兽也变回人形,雪绫绡蹲在青鸾剑上看着脚底下被洗去大半颜色的缤纷画卷摇着脑袋直咂舌。
看了一会仰起头问道:“师祖,这种事什么人干的啊,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么大片地做什么不好,非要布迷阵坑人。”
黎千寻将青鸾掉头向北,看着棋盘西北角的那一处宅院挑了挑眉道:“有人是画饼充饥自欺欺人,有人是树上开花,假势作威。”
麟镇莫名其妙经此一劫,乱神阵被破之后,就只剩下不足十分之一的街巷里仍有人影,其中自然包括他们方才吃饭的天元茶楼。
而就刚刚的那声破障吼,晏茗未和灰雁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灰雁紧紧攥着晏茗未的手腕不让他移动半分,看着他浅淡眸子中央的暗色瞳仁映着明朗天光,直到看见对方眸中飞快掠过一丝暗红。
才终于讪讪地松了手,他道:“对不起。”
其实灰雁很清楚,若是晏茗未有意挣脱,只凭他一个是绝对拦不住的。
晏茗未只字未应,只收回手展开眉心对他笑了笑。
麟镇西北角处的那座宅子外层有几层结实的携灵结界,黎千寻本想带着雪绫绡直接御剑进去,省的还要破门翻墙,结果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被结界挡在了外头。
不过一个长的古旧严肃了点的老宅子,外面携灵结界的强度几乎可以跟当年镜图山外围的那层结界媲美了,青鸾剑都捅不破。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但却远比董氏本家豢龙棋田外的结界防守要严密许多倍。
本来听雪绫绡说在门外看见了烈焰歌,黎千寻就已经十分好奇这里头究竟是些个什么玩意,眼下又被极强的结界挡在外面,这间破庙里头藏大佛的嫌疑顿时就更高了。
而与此同时,他也差不多能确定,雪绫绡在结界外见到的门里的“师父”,并不是真的烈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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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十分不想化身周更咸鱼_(:3」∠)_
这章齁长,字是多了点,但是不想拆开发
可能是废话的科普:
树上开花:三十六计并战计之一,其实差不多就是虚张声势的意思。
前边有一个叫“桑间令”的玩意儿,大概就是类似婚书的东西吧。
我造的,不用考据,若有雷同,就是抄我。
词取自《礼记》,桑间濮上,是指互有爱意的男女幽会的地方。
金角银边和劫杀,都是围棋术语,现代似乎也能用于经济学的一些理论什么的,不得不感叹一下,生活就是一场对弈啊。
啊,我怎么越来越会废话了_(:3」∠)_
不造还有什么没科普到的没,有的话有机会再补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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