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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劫5
“对不起。”
晏茗未盯着黎千寻看了很久,最后憋出这么三个字。
“嗯。”对不起什么,他心知肚明。
黎千寻笑笑,应得挺爽快,说罢还安抚似的轻轻蹭了蹭晏宫主的手。
“阿尘…”晏茗未忽然俯下身去,抱住了黎千寻,凉凉的发丝从他肩上滑下来,落进身下那人颈窝里。
黎千寻也张开双手轻轻环住了他,像哄孩子一样,手掌轻柔地带着节奏一下一下落在那人背上:“既为人子,又为人主,有些苦要先尝,有些血要先流,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晏茗未撑着屋顶瓦片稍稍抬起头,抿着唇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如黎千寻不久前所说的,他太年轻,很多事都还不懂。那时候他以为黎千寻的意思是一个不到而立的现世修者太年轻,而他并不是,所以他没有不懂。
但是似乎并非如此,不论他是谁,不论他是活了四百年还是活了三十年,都没有区别。
他是太年轻,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会自以为是的想当然。
自以为是的觉得,爱就等,恩就还,仇就杀。
自以为,是非好坏,界限分明。
晏茗未低着头蹙着眉,唇瓣抿成一条发抖的线,午后日头西斜,将那人俯身贴近的脸全部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黎千寻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却似乎一副要哭的表情,伸手过去理了理他的衣襟,又在玄色衣领处密密的绣纹上摩挲两下,双手滑过脖颈捧住他的脸,凑过去在眼尾亲了亲。
只是开口却没了那动作上的温柔:“老大不小了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
晏宫主扁扁嘴,吸吸鼻子又低下去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只有实实在在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踏实:“大姑娘还能织锦绣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阿尘,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哈哈哈。”黎千寻笑得夸张,“晏宫主要敢说自己没用,这世上就没有有用的人了。”
晏茗未也不接话,窸窸窣窣侧着脑袋吻上黎千寻的下巴,而后不声不响摸索着探到对方唇上,明明既幼稚又自私的人是自己,可他又总觉得委屈,唯有眼下亲密无间的唇舌/交缠才能补偿。
“多有用的人,却仍旧不能两全。”
黎千寻歪了歪脖子靠在他肩窝,笑着道:“一件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晏宫主闷闷地应:“嗯。”
黎千寻抓起他的手在手心挠了挠,又道:“晏宫主是正道仙首正人君子,等这件事儿了结,我的容身之处可就仰仗你了。”
晏宫主十分想留在房顶上陪黎千寻呆一个下午,就一个下午,却仍被对方以他是万众瞩目的仙修楷模为由,义正且辞严地赶了回去。
下房顶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瞅着黎千寻趴在屋脊托着腮笑眯眯冲他挥手,挥得他愁肠百结这也戚戚那也戚戚,恨不能豢龙棋田立马就被一个大浪头全给淹了,就剩他们俩呆的这个小屋顶。
不怪人家晏宫主舍不得走,因为这一走,可不是只一个下午见不着,连晚上都抱不到了。而且这种时候夜里最爱出幺蛾子,谁知道第二天又是什么光景。
黎千寻看着晏茗未那一抹紫纹玄底的衣摆消失在屋檐之下,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又把自个儿撂平躺在了瓦楞上,盯着那群彩鸟上头更高远处,可怜兮兮的几绺白色云絮,慢慢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其实他并不确定白丛光和白卓是同一个人,不止不确定,甚至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
刚刚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一个拙劣借口,一个信口胡诌但是听上去却很像真的的借口。
黎千寻在听到比翼宫白丛光几个字的时候,确实有过一闪而过的怀疑,当初从渠阳城外水路到东平,河道之上那场突起的浓雾的确可疑,当时黎千寻也是故意留着心思问了一句那驾船人的名字。
水路途中沼泽区域是容易起雾,可是灵尊也十分清楚,天妖红玉,虽然横行水路肆无忌惮,但她从来不涉足沼泽区,所以不息门的传送阵也几乎从不会出现在沼泽附近。
那日的那场雾来得突兀,既然不是沼泽自然形成,那就肯定是人为的高阶雾隐结界,只不过并不能完全肯定施放结界的人就是驾船人白卓而已。
黎千寻说他要躲白丛光,表面意思也就是躲苏闲计划中的一环,但其实并非如此。
从黎千寻在温晓别苑拿了青珧天丹故意让苏闲看见的那一刻之后,苏闲就知道鱼儿咬钩了,而与此同时,苏闲还知道,鱼儿知道藏在饵里的钩,是直的。
堂堂创世仙宗之一,若是真不想理睬现世的门派争端,尤其是还会让自己不痛快的这种破事,他大可以拍屁股走人,又怎么可能任由一个苏闲拿捏。
黎千寻故意提醒苏闲江宗主不简单,便也是同时提醒了他,这个钩他不会松口。
原因有一,目的有二。
因为他是六壬灵尊,是江黎两家创派先祖的教养师父。
而关于目的,其实当初让苏闲见到青珧天丹便是一次试探,苏闲只是个庸庸碌碌还不务正业的现世丹修,就算他深藏不露修为并非如表现的那般惨不忍睹,可又怎么会认得出数千年不露一次面的北冥天妖的天丹?
万妖录可不是玄门弟子必备手册,当今的修真界恐怕没人知道还有那种东西。
所以苏闲不简单,不只是他这个人不简单,还有他在这个局中所处的位置。
很显然,苏闲身后另有高人,而这个人,与黎千寻之前所怀疑的那件事的相关者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他自认为,能追着他几百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不撒手净跟他这儿找不痛快,如此一心一意锲而不舍的,大概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所以他要弄清楚,这人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甘心,而在此之上更重要的目的,是在那人得知江宗主其实就是江娆之后,引他亲自出手;顺便也可以查查清楚,在四百年前法阳之灾整件事中,他那亲徒弟江娆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然而这些目的和其中因由,恐怕苏闲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了。
全都是戏。
黎千寻和苏闲,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对方明修的栈道底下藏的究竟是什么,却又心照不宣的同时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以黎千寻根本不会在乎苏闲的当面提醒,更遑论是一个连存在与否都尚无定论的猜测?
清理门户大义灭亲,当然搁谁都会不舒服,但是灵尊从来就是这么一步步捱过来的,他该做的事,由不得他不舒服,更由不得他拿这点不舒服当矫情推诿的借口。
所以他只是,试着把这个“人之常情”当成了搬离汉池别苑的借口。
下午这一波结界试炼结束的时候,天也差不多快要黑了,鸣笛礼花放到天顶上确实比白日里好看了不少。
黎千寻躺在房顶上瞧着天色渐暮星野四合,稀薄的雾气随着逐渐凉下来的空气氤氲飘荡,沾湿了衣袍还真有那么点冷。试炼场内外的喧闹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温晓别苑这边前后已经来了三波请这位爷下去的人。
第一个是唐佳瑶,结果被黎千寻扯开话题长剑一扔袖子一撸开始趴在房顶上跟他赌骰子,弄得这位二小姐全然忘记自己上来是干啥的了,最后输个精光独自愤然离去。
第二个是忙了一整天刚有点空闲的小满,黎大爷眉头一拧抓着袍子揉了揉肚子上的旧伤,小满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特别麻利地去熬他的十全大补汤了。
碧连天的人都知道,他家少主其实向来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自然也很少会跟别人摆脸色生气,他要是不想跟你正经聊事情了,话题绕远把你送走就是了。
眼下情况就是如此,他等的是黎阡黎陌,跟其他人说不着。
午前黎千寻曾毫不避讳的跟黎陌提起,他知道碧连天跟天一城的渊源,而黎陌对他话中这一信息显然并无半点惊讶。
所以江黎两家都起源于镜图山这件事,似乎是在碧连天上位者之间被当做机密代代传承了下来。
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作为黎尘,那个曾经离家出走的顽劣少主在碧连天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但这件事却未有人对他提起过。
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水牢十束阁,如今黎阡黎陌两人已经能掌管开启十束阁的钥匙,但他却连黄玉三足乌就是钥匙都没有被告知过。
若不是当年他有过一次在莲池无防备触动结界之后溺水,而后又曾对比过三足乌上的暗符咒文,才勉强确定那对信物的用处,他怕是至今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其实如今仔细回想一下,碧连天黎氏宗室之内,上到百余岁德高望重的长老,下至各系亲授的本家入室弟子,对“黎尘”这个人,几乎个个都是拥戴在前敬畏在后,就连那些个年长的白毛老头子,以长辈身份斥责规劝的时候,态度里都含着三分十分微妙的礼敬。
以上种种情况联系在一起,黎千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尴尬,难不成黎氏上位者之中其实有人知道他是谁?!
所以才从来没有人敢去追究他的来历,就连当年外界那些没来得及烧起来的零星谣言也很快被掐了个干净。
所以黎氏所做的一些事才要刻意瞒着他,只瞒着他。
黎大公子虽然离开碧连天十三年,但一直以来与黎阡黎陌之间并非没有联系,这么多年对碧连天事务从不插手也不过问,如今却亲自开口旁敲侧击要找黎氏刨根问底,就算是碧连天一直行端坐正坦坦荡荡,首当其冲被质问的黎陌也难免会纠结一下,这个一言难尽的“说来话长”,他究竟该从何说起。
最后上房顶请人的第三波人就是黎陌了,黎宗主从小就是被这个大哥揪着长大的,对方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观礼台时话说多了,也是明知有些事不好当着众人宣之于口,所以他哥才早退窝在温晓别苑等他回来解释。
黎陌上来的时候黎千寻正无聊到在天顶上亮闪闪的星星群里头扒拉着找月亮,歪着脖子找得眼珠子发疼。
“就你一个人啊。”
“嗯。”
黎千寻低下头揉揉眼,转身看向黎陌,唇角弯弯笑得戏谑:“我以为你会带七情散人一块儿来呢。”
黎陌沉默了一下,敢情他大哥这酝酿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开门见山这么直接,他微微蹙眉,答得便也直接:“大哥,你为何会知道七情散人与先祖的渊源?”
“咦?”黎千寻眨眨眼奇道,“我说我知道了?我说的是不知道啊,这不等你说呢么。”
“……”似乎莫名就被某人的过分诚实给坑了的黎宗主无语了一下,抿抿唇凑过去,才道,“先祖与七情散人,曾经算是忘年之交,碧连天创立之初,有七情前辈暗中助力,只是却从不以真身示人。”
“哈哈哈哈。”黎千寻忽然大笑,“那可真是太巧了,我跟七情散人也可以算做是忘年之交。”
黎陌:“……”
“哈哈,黎宗主日理万机忙得很,不跟你开玩笑了。”黎千寻拿自己个儿的袖口在旁边的瓦楞上扫了扫,指指那块地方示意黎陌,“坐过来,我有话问你。”
黎陌看着忽然有了五分正经的这人,竟有那么些许不适应:“什么事?”
黎千寻还拿着那本他颠来倒去看了一下午的弟子名单,握在手里敲了敲,琢磨了一下,说道:“先说说汇川泽水渊的事吧,上次你明白告诉我说黎阡不会娶沐景儿,说明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你们为什么还答应了这门亲事,你又知道了什么?”
黎陌皱眉,似乎一听到沐氏他就不高兴,轻轻抿了抿唇才道:“东平一方,豢龙棋田的附属门派之中,泽水渊是对董氏最忠心不二的一个,沐氏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将自家女儿嫁到碧连天…”
“你等等,”黎陌话说了一半,却被黎千寻打断,“东平一系跟碧连天有仇啊,怎么就不能把女儿嫁到南陵了?”
黎陌眉心又紧了紧,似乎瞬间便多了几分不卑不亢,他道:“大哥,明人不说暗话,当日我猜你已经察觉沐景儿远嫁南陵一事并不简单,其实那次并非是你不感兴趣没有多问,而是因为你知道其中原因所以才没有开口问我吧?”
黎千寻眉心一动,看着黎陌笑了笑:“既然能明说那我就明着问了,黎陌,董氏的镇门灵宝阴阳棋,早些年是不是黎氏的人拿走的?”
黎陌忽然一愣,似乎是话题转换太快没来得及迅速调整心情,而后竟勾起唇角笑了一声:“原来大哥也是得了这个消息。”
“怎么?”
黎陌又道:“大哥,你刚刚问到,东平一系是否与南陵有仇,而阴阳棋的下落一事,却正是两家结仇的原因。”
说罢话锋一转接着道,“可是事实并非如此,阴阳棋在碧连天不错,但却不是黎氏的人偷来的或抢来的。而你问我的为何要答应与泽水渊的联姻,则正是为了将计就计,在论法道会时将他们的阴阳棋物归原主,只是误会始终难解,所以只能尽量做得不动声色。”
黎千寻微微皱眉,如何不动声色的还回来方法有很多,就像他知道江娆还准备不动声色的将那东西从碧连天偷回来是一样的,所以这个实在没什么好问的。
只是黎陌口中这个误会又是什么他觉得值得好好追究一下:“阴阳棋究竟是怎么到了碧连天的,为何会被董氏误会?”
黎陌道:“大哥应该还记得,天一城登入论法道会名册金字四方世家之前,四方之中的西方遥岚斜月台吧?”
黎千寻顿时眉毛一跳,眨眨眼点了下头:“知道。”
这个他实在太知道了,他还跟人家慕容氏遗孤搞到一起去了来着。
黎陌:“二十八年前,丙辰年暮春,斜月台宗室诞下一位小公子,数月后各方仙修之间都传,当日遥岚天降异象,斜月台仙府有金光笼罩红云丛生。”
黎千寻又没忍住打断了一下:“这些难道不是讹传?”
黎陌笑笑:“并非讹传,只是后来有各家上位者出面辟谣,就算不是讹传,也被传得像是讹传了。”
黎千寻好奇:“可你又怎么确定那不是斜月台故意放出来的谣言哗众取宠博人关注?”
黎陌稍稍愣了一下,苦笑:“大哥,斜月台之后为此‘谣言’付出了多惨重的代价,你是知道的啊。”
“……”黎千寻一时把这事忘了,玄门各门派所知道的,斜月台被剿灭的原因,正是触目惊心的“祸婴临世”一句。
兀自惆怅了一会儿,他又问:“即使如此,那祸婴临世又是怎么回事?你如何确定天降异象一定是真?”
黎陌轻轻吸了口气,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浅色道袍,缓缓道:“因为阴阳棋的用处,天成灵物,据七情散人所言,阴阳棋又叫灵基石,上古鸿蒙之初流落人间一分为二的一块玄石,此物合一时可聚门内消散之灵,但所需条件极为苛刻,所聚灵体须经数次往生轮炼化,聚灵入新生婴儿丹鼎,便与天妖的天生灵力无异;而做阴阳二子时,却能助新生婴孩出生之时便凝纯阳或纯阴之气于气海,而后灵脉天成,于修炼大有裨益。”
说完黎陌抬头看着黎千寻笑了笑,问道:“大哥猜一猜,若新生儿是一胎双生,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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