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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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千丈一路走来平静的几乎视死如归,妖魔化的山万重在玄鸑鷟的禁锢和净灵曲洗涤之后,也暂时没有太过剧烈的动作,一时之间,倒仿佛是山水二人一场极平常的相会。
就在两人越来越近,对面相望不足两尺几乎就要贴在一起的时候,玉苁蓉脑中忽的闪过一个莫名让她后背一凉的念头,几乎是在眨眼间,她单手抓着灵机琴急速的随意抹开一把,像是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先有了动作。
“丫头!”
玄鸑鷟忽然一声尖啸。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玉苁蓉手中的灵机琴,与水千丈手心紧紧握着的新鲜的一缕缕血色魂丝,两股灵信极为沉重的音波蓦地在云水谣上炸裂开来。
那股声音,绝不可能是单单由几根琴弦能够发出的动静。
下一刻,整个云水谣小洲地动山摇,紧接着那声巨响过后,便是随之而来的天塌地陷般的“轰隆”声。
水千丈面带笑容,抬手抚上山万重表情僵硬的脸,细细的一寸一寸划过眉眼鬓角,而后微微轻叹了一口气,而他手中的那一截被生生扯断的魂丝,此时正闪着微弱的红光,像鲜血一般,一股股流入山万重胸口。
织魂不成,那便换吧。
难怪他能亲口说出将山万重剔魂,因为水千丈本来就没打算让外人插手。
以己身残魂碎魄,换君魂束清明。
将人送入无间地狱的往往都是无奈的善意。而这个时候的水千丈,似乎已经不只是那个溺爱着小师弟的温柔师兄了。
他曾承诺的护他周全,只是小师弟也终归要有自己的担当。当年你被剔魂的刮骨之痛,师兄现在陪你一起;师兄灵脉丹鼎被一刀刀搅碎时的疼,也在换魂时全数渡给你。
山万重似乎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噬心之痛,即使几十年前被人在魂束上刻下禁咒的感觉也远不如此时来的铭心刻骨。
刻于皆魂上的咒文被水千丈的魂丝一点点蚕食一点点替换,山万重此时依然是妖,承受不了自然要找法子发泄,于是遭了殃的便成了这座河上小洲。
魂术是一系两边对等交换的术法,发动向来快的令人难以预料。
自两人对面而立,猝不及防的将魂丝探入换魂,到云水谣地面塌陷,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
玄鸑鷟飞过去将玉苁蓉撞开,后者也飞快回神,双手一揽灵鸟的脖颈翻身趴在他背上,巨大的双翅一扇,一人一鸟登时乘风拔地而起。瞬间便飞出了玄榕树冠倒下时可能会波及到的范围。
随即,云水谣上一阵持续了约一盏茶时间的坍塌内陷,天崩地裂烟尘滚滚,甚至连高出地面几十丈的玄榕树顶上都被地面那如同火海一般的烟尘遮的迷蒙不清。
而那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在一片翻覆沧桑颠倒天地般动荡中扎了根。
广袤的河道上尘埃落尽之后,那仿佛是凌空架在水面上的巨大玄榕却依旧巍峨不动,巨大的地下根系裸/露在日光里,新鲜而有力。
玄榕生在小洲中央,刚刚的塌陷便是将与它共存的花花草草小树苗都吞进了地底,空余孤岛正中一个天大的巨坑,和其上密密麻麻的巨大根网。
禾家庄那边通向云水谣的那条小路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小洲上崩出的沙石灌进河道让水位上涨将小路淹了,还是刚刚那一阵动荡将小路震塌烂进了水里。
天已大亮,临河的几个庄子上早已有人来往走动,而云水谣上这番动静,毫无意外的引来围观者甚众。
彼时那只爱臭美的灵鸟玄鸑鷟正来来回回盘旋在那一片狼烟之上,长长的绚丽尾羽荡在空中,在一众凡修看来,可谓是荡出了紫气东来般的漫天祥瑞。
小路塌了个干干净净,凡修众人便只能扎堆聚在岸边,正当他们兴冲冲的瞻仰那上古神鸟的时候,自云水谣上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像人,又不像人。
之后便见那神鸟猛地回转身形,飞快钻进了巨大树影之下。
山万重已经恢复成常人模样,正满脸凄然的瘫坐在玄榕的一个侧根上,显然山水二人并没有被坍塌的碎石土砾埋进地底,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外移到树干这边的,而且,原本的两个人只剩了山万重一个。
而此时,山万重的整个右手都染满了鲜血,玄色的袖口也因为渗透了血渍而隐隐泛着暗红。玉苁蓉一把抓起山万重的胳膊厉声道:“他呢!”
山万重斜斜的仰起头,眸中布满血丝:“师兄…没了…”他抬起那只染血的手,颤抖着伸出去给玉苁蓉看,往日人高马大的汉子此时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刚刚山万重已经完全失了理智,显而易见,他正是用那只手,将正给他换魂的水千丈贯穿。
玉苁蓉咬牙,一把将抓在手里的灵机琴摔在地上,双手提着山万重的衣领将他甩上树干:“他是你师兄,是你唯一的亲人!他即使会死,也不该是你,不能是你!”
山万重轻轻眨了下眼,一双曾经污浊不堪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将头靠在树干上,喃喃道:“你杀了我吧,他一个人,会冷。”
玉苁蓉忽然顿了一下,不对,即使山万重失手杀了水千丈,也不该连尸体都见不到。水千丈被毁的只是魂束,没有理由会连真身都灰飞烟灭。
“小时候师兄因为替我求情曾在雪地里跪了两天两夜,他身子不好,以后他一个人走那么远,冷了怎么办,累了怎么办……”山万重自顾泪流满面,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玄榕树干上贴着的那张白符被一阵似有若无的风吹落在地,符面上方约一寸处的一滴血红幽幽闪着白亮的光。原来最初的那个护灵法阵一直都没有破。
玄鸑鷟往前凑了两步,低头在那张残符上瞅了瞅,扬起颈子道:“洗髓净灵要七七四十九日,这年轻人想得倒是挺远,护灵符上都敢做这种手脚,恃才傲物真是什么都敢玩,简直胡闹。”
玉苁蓉将那张已经只剩了半拉的白符捡起来细细察看,才发现在中规中矩的咒文间,不轻不重的多出一笔。
水千丈何其聪慧,或许他很久之前就知道山万重那一魂丢的蹊跷,只是奈何自己修为不够,探不明白原因,也找不出来办法。
他也知道自己或许会小命不保,所以愣是在洗髓的同时,将魂束抽出聚在了玄榕里头。此时已然与这生在近东海荒凉之地的树灵浑然一体,玉苁蓉在织魂时没有发觉水千丈魂束有异,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玉苁蓉将灵机琴丢在山万重眼前,漠然道:“你没资格求死。”
………
黎千寻自梦境中猛的回神,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紧紧攥着山万重的手不由渐渐松开,对面的人静静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仍有化不开的执念。
黎千寻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人手腕上的朱红谕子,又将另一只握着琴弦的手默默收紧。
他觉得自己在对面那人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沉重目光下被生生扒下了一层皮,六壬灵尊并非万能,他老人家实在受不了一个年轻人这种满含怨念的眼神。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仰头看了看葱郁的玄榕树冠,心道,还是让你师兄来渡你吧。
黎千寻眸光一转,一手飞速拉起琴弦,原本压着山万重手腕的手忽然松开,将灵力汇聚在指尖以掌为刃猛劈向弦束。
断弦,除非绝境,否则不会有任何一个修琴者会干出这种事,然而这一原则,只对除了某人之外的修者有效。
对六壬灵尊来说,任何看似绝路的问题,似乎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哪怕曾经的他就是死在了这一歪理之下。
弦断变徵鸣,半目弃子生。七情散人曾无数次拿这句话调侃他,他倒也争气的很,撞塌了南墙依然可以头也不回的一骑绝尘。
七根琴弦同时被如刃的灵流划断,一阵低哑的嘶鸣自玄榕树下传出,白亮的灵流自琴桌上悠然炸开。
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是从地宫的树根里被召唤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却莫名其妙被炸上了树顶。
黎千寻只觉得屁股一轻,伴随着一团团白亮的光就被那棵忘恩负义的树给扔了出来,五脏六腑都被那阵扔上去的力道弄得飘在了喉咙口。
只是还没等他张嘴叫骂出声,便被一双十分有力的胳膊接在了怀里。
黎千寻眨了眨眼,不自觉的长长松了一口气,甚至都没抬头看那人是谁,便将堵了一脑门子乱七八糟的额头抵在了那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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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跪下去_(:3」∠)_这个单人副本终于通关了,累死我尘尘了
下一节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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