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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京明本来还想用“野男人”借题发挥,好好地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福利,可万万想不到他却反而被她的话撩的措手不及,凝神屏息,话不过脑,他问:“你是不是哄我才说这种话?”

他在陈慢一面前多数时候都不善言辞,温情的话百年难得说一次,他的感情总是表达的很蹩脚,曾对她说过的那些威胁的话,每一句里都藏着关心和爱意。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不自信的,所以才会想要牢牢把控住她的人生,不想给她一丝一毫离开的自己的机会,他把风险规避在外,粉饰太平。

陈慢一丧失了力气,她有点累了,费劲笑了下,笑容中浅显的疲惫一闪而过,“对,你被哄到了没有啊?”

蒋京明话音落地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像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每次都强制的逼她做这件事做那件事,面对她的不满也从来不肯解释上一句,只固执的用威逼利诱的办法让她就范。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觉着她现在的笑特别碍眼。

气氛渐渐闷起来,像是有一层阴雨沉沉压在两人的头顶,裹挟着狂风过境,寸草不生。

这晚,蒋京明睡的特别早,也特别的沉,他似乎听不到外界的丁点声响,毫无防备的睡颜让人心生怜惜。

他少见的做梦了。

其实也不算做梦,只是好多年前的事从他的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他梦见了他的童年,那实在不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母亲每天都画着精致的妆容,言行举止都极为妥帖,她在楼梯上冷冷的看着站在底下的他,那种目光像是在看一件商品,沉思着折成货币能得到多少的收益。

自有记忆以来,母亲就很少对他笑过,每天晚上会过问一遍家庭教师他的学习情况,学的好就对他笑一笑,和她在电视上面对镜头面对竞争对手一样的笑容,虚假又疏离。

小孩子总喜欢另辟蹊径,渴望吸引父母的注意,可他却不敢,因为他犯了错,管教他的不是父母,而是老师。

他犯了错,他的父母只会越来越不喜欢他。

快要长大的那个年纪,他总是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在乎亲情了,不要去想他们了,他不需要被爱,不需要关怀。

他的心灵在沉默中渐渐扭曲,他冷漠的看着在他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用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漆黑的墨团染黑了他整颗心,他两面三刀,凡是惹过他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全都没有好下场,他甚至喜欢上看别人痛苦的表情。

生活麻木,也没有什么可值得让他开心的。

蒋京明这场梦做的断断续续,在梦里他总是看见陈慢一,她也总是离他很远很远。

有高三她每次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却从没有看过他的画面,还有她提出分手时的决绝,记忆深刻的是,分手那天,她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他。

他发疯,客厅里能砸都让他砸了,他的怒火他的不甘都远远比他表露出来要更深更重。

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想要的人总是要离开他?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

抑郁最严重那段时间,他甚至出不了门,把自己关在一个黑不见光的屋子里,躺在地板上,闭着眼就盼望着再也不睁开。

父亲嘲笑他矫情,小题大做。

母亲自他成年就再没怎么来看过他了。

*

陈慢一也是到了半夜才发现身边睡着的人发烧了,他身体的温度高的吓人,来不及跟他置气,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唤他的名字。

蒋京明平和的五官皱了起来,看着十分痛苦,眼角流下几滴晶莹的眼泪,滑在耳边,气息浮动,“别走。”

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他抓着她的手,力气相当大,死都不放开的那种,陈慢一只能安抚他,“我不走,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好吗?”

蒋京明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视线仍然有点模糊,他固执的重复这句话,“你不准走。”

“我没说要走。”她无奈。

“去医院吧?”她诱哄他。

病中的蒋京明也不好哄,“你得陪着我一起去。”

“好。”

陈慢一替他穿好衣服,扶着他出了门,运气还算好,大半夜的还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他们两个坐在后座,蒋京明歪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抓着的手从始至终就不肯松。

“我难过。”

“为什么难过?”她问。

“我说错话了。”他皱着眉继续说:“你再对我说一遍,没我不行好不好?”

“不想说。”

“我想听。”

陈慢一叹气,虽说她还有点气,但和一个病人有什么好置气的呢?

“我没你不行。”她如他所愿道。

蒋京明湿濡的舌舔了舔她的脖子,“我没你也不行。”

“我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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