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〇④〇:云华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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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出云华门不足五百米,司羽便丢下宋芷昔,抱着阮软扬长而去。
夕阳西下,将宋芷昔的倒影拉得格外长。
她回头望了眼被炸得七零八碎的大门,突然回想起第一次来云华门时的景象。
彼时的她一心想逃出李南泠的掌心,只将此处当做一个临时避难所,从未想过,只想独善其身的她,有朝一日会在此处认识这么多人。
可现在,那些人都已离她而去。
就像是做了一场绵长而又寂寥的梦,兜兜转转,终究只剩下她一人。
她睫毛微微颤了颤,既已大梦初醒,那么,就此别过。
宋芷昔步伐坚定地向前走着。
她本命法器被毁,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加之此时有太多邪魔歪道不停朝云华门涌来,既无大能护航,索性放弃御器飞行,选择步行离开此处。
再往前走两百米便是散仙集。
昔日繁华的集市一片萧条,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连那些有背景的连锁商铺都大门紧闭,更遑一些做零头生意的小商贩。
宋芷昔越往前走步伐越沉重。
待到即将走出这条街时,她突然背后一僵。
许是过于贪生怕死的缘故,宋芷昔对危险的感知力素来很准。
此时此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危险在朝她逼近。
就像是被一条目光怨毒的蛇给死死锁定,一股道不明的阴寒粘腻感不停在她背后乱蹿。
她甚至都不知自己究竟何时被人盯上的,为避免打草惊蛇,也不敢贸然放出神识去探对方的虚实。
那人行事既这般畏畏缩缩,修为大抵与她不相上下。
若不是本命法器被毁,宋芷昔怎么也不会这般提心吊胆,只要对方修为不超过金丹,她都有信心与其一战。
宋芷昔手指紧紧攥着衣袖,以缓解自己的紧张,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眼看就要走出这条街了,宋芷昔竟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就在宋芷昔消失的那一刹,一个清瘦的蓝衣男子徒然现出身形。
也不知他用了何等秘法,整个人就像是用毛笔勾勒出的一般,一块一块往外冒了出来。
正当他整个人都现出形之时,一柄银色的剑破风扫来,险险指着他心口。
他那张略嫌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双手高高举起,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宋芷昔似笑非笑望着他:“道友,你这又是做什么?一路跟着我有意思么?”
宋芷昔以为那人还会继续装下去,岂知,这年头的邪修也都不按套路出牌了,一言不合就往宋芷昔身上拍符箓。
好在宋芷昔早有准备,轻巧避开了这一击。
那人便趁此机会与宋芷昔拉开距离。
宋芷昔又掐了个剑诀,细细打量着这张陌生面孔。
若不是他身上不断有阴煞之气溢出,打死宋芷昔都想不到,这样一个玉面书生般的儒雅男子会是邪修。
宋芷昔摸不清他的底,加之自己又有伤在身,不得不用废话来拖延时间:“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我!”
实际上宋芷昔对他的身份一点都不感兴趣,反正是两个总会死一个的事,知不知道并无任何区别。
那人挑了挑眉:“真伤心呐,才过不到一年,云华门小师妹竟就忘了我?”
人虽从未见过,这个声音宋芷昔可不会轻易忘记。
当日紫萝秘境中,便是这人无缘无故甩了口锅在她头上。
弄清前因后果的宋芷昔一脸不耐烦:“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一次比一次阴阳怪气,有话就不能好好说?我究竟是杀了你全家,还是刨了你祖坟,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那人大抵也被宋芷昔的暴躁所感染,他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张本称得上是俊彦的脸带了几分扭曲:“我弟弟卫均可是你杀的?”
宋芷昔在紫萝秘境中根本没杀几人,卫均这名字她倒有点印象,可若具体问她是哪个人,她便一点都答不上来。
毕竟,她从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
宋芷昔想也没想,便道:“不认识。”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卫漓。
他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意识到事态不妙的宋芷昔正准备溜,卫漓便已祭出一杆两面漆黑的招魂幡,霎时间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宋芷昔最怕的三样东西是什么?
鬼、死以及蠕虫。
死和蠕虫她都已直面应对过,唯独这个鬼,她还真从没见过。
神思恍惚间,原本坚硬的地面突然软成一滩烂泥。
不过眨眼的工夫,宋芷昔膝盖以下部分便都被淤泥所吞噬。
就像淤泥底下有无数双手拽住她的腿不断往下扯。
宋芷昔浑身汗毛都已竖起,除却那股不断将她往地底拉的怪力,她寻不到一个借力点,整条街仿佛在须臾间变成了一块沼泽地。
恐惧如乌云般笼罩在宋芷昔头顶,她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不足片刻,竟已被淤泥埋到腿.根。
这淤泥中也不知藏了何种怪物,但凡是被埋住的部位,都有一股强烈的痛感传来,就像是有人躲在淤泥中不断撕咬着宋芷昔的腿。
再这样下去,宋芷昔整个人都必然会沉入淤泥中。
宋芷昔强忍着痛,举剑往淤泥中一扎,黑漆漆的泥潭上顿时漂浮着一片腥臭扑鼻的红。
再猛地将剑抽出时,剑上竟插着一大块腐肉。
宋芷昔吓得头皮都麻了,她一拍储物袋,连忙祭出逍遥椅,整个人也顺着逍遥那股向上冲的力一同冲出泥潭。
也就这时候,宋芷昔才得以看清,那些抱着她腿啃的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
一只已彻底腐烂、只剩下空洞洞两个黑窟窿的森白头骨,一只腐烂到一半、白骨上还挂着星星点点几块肉的头颅,以及,一颗被泡得肿胀成两倍大的头颅。
宋芷昔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咬牙紧紧闭着眼睛,狠下心来将那几个玩意儿从腿上拔下。
哪些玩意儿就像蚂蝗一样,嗅到血腥气便咬住不肯松手。
每拔下一只都必然要撤掉一大块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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