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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只是在对着孟蓁时才会那样吗。
就在霍轻出神的瞬间,惊鹊怀里那只哈巴狗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惨叫一声,以迅猛之势朝霍轻扑了过来。
霍轻瞪圆了眼眸,她轻呼一声,躲闪不及,被这股力道带得摔下了大门前的台阶,同时下意识挡脸的手臂也被哈巴狗锋利的爪子在手臂上挠了三道血印子。
很快,她擦到地面上的小腿上也传来绵绵不绝的火辣痛感。
惊鹊和落鹂见此,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了出来。
落鹂一面笑,一面不忘叮嘱她:“霍美人,您可小心着点儿,再吓着富贵儿了,奴婢们可不好向潘婕妤交差啊。”
霍轻在她们鄙夷又畅快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满身的狼狈,而那只叫富贵儿的哈巴狗又被惊鹊抱进怀里轻声安抚着。
是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如今她连找一条狗麻烦的能力都没有。
霍轻攥着拳头,眼眶立时红了,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但很快,她又将眼泪逼了回去,忍着疼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低声道:“既是潘婕妤走失的狗儿,那便将它好好送回去吧,我、我就不出去了。”
惊鹊上下打量她一眼:“奴婢和落鹂若都走了,怎知晓您不会偷偷跑出去呢?”
顿了顿,她将狗往落鹂怀里一塞,而后掏出一把锁,露出个假惺惺的笑容来。
……
“开门!开门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别将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不要一个人……”
“放我出去……”
霍轻拼命拍打着偏屋的门,可惜嗓子喊哑了都无人应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背靠着墙面,颓然地滑下了身子,抱膝坐在地上。
窗户都没锁死了,周遭一片漆黑,仿佛一头恶兽要将一切都吞噬掉。
在她们西洲,月亮总是又大又圆,若站在山巅上,甚至能将月亮满满当当地捧在手心,所以漫天大地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
而这般无助的恐惧感却不是让霍轻最难受的,让她难受的是,她以死相逼离开了谢律,却发现自己过得并不比在西园好多少。
她甚至连两名刁奴都对付不了。
夜里的寒风从门缝里窜进来,冻得霍轻止不住地打着哆嗦,连嘴皮都开始发紫。
眼泪无声无息地滚滚落下,她一边抽泣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谢律若知道她的惨状,不知要怎么笑话她,说不定还要指着她鼻子骂她一句:“你看,离开本王之后,你连条狗都还不如。”
越是想,她心头恐惧越盛,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疼。
*
月上枝头,几颗星星眨一眨地跳动,不一会儿,又隐没在浓黑的夜色中。
谢律刚刚打发走最后一位谏言的大臣,他站起身走出御书房,面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叶实迎上去为他披好大氅,谢律瞧着天色,沉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禀王爷,已是二更天了。”叶实恭敬答。
谢律动作一顿:“这么晚了,她该睡了吧。”
这话叶实不好接,他索性闭了嘴。
谢律想了想,还是提步往藏娇楼的方向走去。
一日不见她,心头总是有股不安。
到了藏娇楼前头,他正欲让叶实在暗处等着他,然而与此同时,那扇紧闭的大门忽地开了条缝,紧接着走出两名宫女。
谢律皱着眉,闪身躲在了拐角处。
那两名宫女一边将门拉好,一边在抱怨地说着什么。
“晚膳都没让她吃,还能闹腾这么久,真是让人火大。”
“可不是嘛,潘婕妤那头还等着咱们回信儿呢,这么一耽搁,也不知路上会不会叫人看出端倪来。”
“别担心,这天儿这么冷,即便她熬过今晚,那也不得生一场大病将身子拖垮了?只等她一死,咱们就去葳蕤宫伺候。”
“再者,她不是得罪摄政王了么,若叫摄政王知晓咱们提前帮他治了这位霍美人,说不定还得高看咱们一眼呢。”
惊鹊和落鹂越说越兴奋起来,她们一人提了个灯笼,手挽着手往前走。
可惜这美梦刚做到一半,阴影处便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紫罗靴在地板上踩出沙沙的摩挲声。
两人被吓了一哆嗦,差点没惊叫出声。
灯笼的光将那条影子拉得左摇右晃,两人慢慢抬头,余光从那一席墨黑衣角一路定格到男子俊美无俦的脸上。
而此刻,他面色乌沉,黑眸冷如冰锥刺骨,周身杀气涌动。
叶实在一旁低呵道:“没长眼的狗东西,还不快向摄政王见礼!”
二人猛地瞪大眼,一下回过神来,满眼惊恐地匍匐在地,发着抖道:“奴婢见过摄政王……”
谢律居高临下睨着她们,冷声问道:“你们将霍轻怎么了?”
惊鹊和落鹂相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们猜不准谢律今夜到底是来向霍轻寻仇的还是……
“回话!”谢律眉目间闪过一丝狠戾。
落鹂浑身抖如筛子,脸如窗户纸般煞白,不敢再犹豫,结巴着将事情大致讲了讲。
听完她的说辞,谢律薄唇死死抿着,额角绷起青筋,恨不得当即拧下她们的脑袋。
也就是在这时,另一名宫女忙不迭地开始磕头求饶。
惊鹊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觉得周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陡然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她一咬牙,存了几分赌的心思,边磕头边道:“是霍美人亲口说她得罪了王爷您,即将大祸临头的,奴婢们这般做,也是想着让王爷亲自脏了手,还不如由咱们这些做奴才的……”
“她真这么说?”谢律打断她的话,嗓音冷似三月峭立的雪梢。
“奴婢绝不敢欺瞒半句!”
谢律心口处骤然涌起一股钝痛之意,他死死盯着藏娇楼的方向,五指关节都泛着青白。
她就这么厌恶他?
宁可被两个奴才欺辱成这般模样,也不想和他扯上丁点关系?
哪怕是利用他,都不愿意?
叶实瞧着谢律愠怒的脸色,小心地问:“王爷,这两人如何处置?”
谢律嗤笑一声,提步往与藏娇楼相反的方向走去,随意吐出一句:“都杀了吧。”
话音刚落,两道剑光浮现。
惊鹊和落鹂还未反应过来,叶实手中的剑已精准地割开了她们脆弱的喉咙。
两具尸首瞳孔放大到极致,歪身倒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几声抽搐。
谢律看也未看一眼身后,只是在就快要走过藏娇楼时,暗自磨了磨牙,一甩衣袖转头另换了一个方向。
御膳房此时早已关门,谢律临时让一名掌事太监硬生生抓了一名厨子过来。
他本想让厨子做些霍轻爱吃的菜,可想了半天,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霍轻喜欢吃什么。
在西园那一个月,都是他吃什么霍轻就吃什么。
她似乎从不挑食。
谢律沉默一瞬,最后还是让厨子做了几道快手菜。
都饿这么久了,想必吃什么都是美味的。
藏娇楼是设有小厨房的,不过霍轻位份不够,是以尚宫局并未给藏娇楼配厨子。
为防止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谢律在那名厨子将饭菜做好之后,将人带菜整个打包送到了藏娇楼去。
他做得这么周到,她总不能还拿那副脸色对他吧?
这么想着,他登时加快了步伐。
然而推开藏娇楼大门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期待和雀跃都凝固在了原地。
谢律想过无数种见到霍轻后的情景。
他甚至想着,以她倔强的性子,一会儿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是去看她笑话的。
可唯独没想到的是,谢承璟居然先了他一步。
那间黑乎乎的偏屋里,不知何时燃起了一盏灯,里面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在烛光下摇曳。
门前落了一把锁,木门似是被损坏了,未全合起,依稀能从缝隙中看见地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食盒,而穿着素白色宫裙的女子泪眼斑驳,似是怕极了,肩膀都哭得一抽一抽的。
少年修长瘦削的手搭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慰着,而后——
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喂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对男主说两个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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