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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苏陶年马上回来的答复,宋衍望着窗外冷寂的景物,静静站了片刻。
他喝完酒后是什么状态,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他在十三岁那年春天就知道了。
因为有个女孩对他一阵拳打脚踢,直接把他给揍醒了,这还没完,女孩拿出手机录下的“罪证”,气咻咻地指着他道:“就你这酒品,我劝你这辈子都别在喝了。”
从那以后,他滴酒不沾,十多年了。
昨晚,他为苏陶年破了戒,一觉醒来发现她不在家,他就明白昨晚旧事重演了。
苏陶年并不是第一次邀请他喝酒,但他答应陪她喝并非心血来潮。从徽城回来的路上,他就交代容越去调查苏陶年的身份了。
跟她刚领证那会,她只是对“年”和“小提琴”的重合牵动了一下心,正好当时他跟父亲的矛盾,让他选择了曾经对他伸出援手的苏兴至的女儿。
那会,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心动的人,也再也不可能遇见他年少时的光。
回国后,他屡次发现自己娶回家的温顺妻子呈现不一样的一面,而这些特点却跟记忆里的人渐渐重合,好几次,他站在暗处看着,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弄不明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调查过多次,无一例外都是名为年艺音的女孩死在徽城的一场特大滑坡事件中,跟她的父母及全村村民一起。
在得知女孩有可能还活着时,他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就是他频频暴露本性的妻子苏陶年。
他甚至感慨,命运真的如此奇妙吗?!
他有试探苏陶年,不止一次,均已失败告终。
讲不清是知道女孩还活着让他太兴奋,还是苏陶年不承认让他太气愤,他引以为傲的自持与稳重坍塌了,他仿佛瞬间变回过去那个冲动而敏感的少年。
也不完全相同,他还带着说不清哪里来的霸道和顽劣,想要逼迫苏陶年原形毕露,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就是他找了十年的人。
明知道喝完酒的自己多败形象,他还是去做了。
算是他十三岁之后,为数不多的疯狂之一吧。
不后悔!
宋衍轻轻眨了一下眼,侧头扫了眼放在客厅斜边的白色钢琴。
“恒久”,他唯一代言的品牌,也是他接受恒达集团后,收购的第一个品牌。
装修半山墅这栋房子时,他让人运送了一台跟他在广告上弹奏时一模一样的钢琴。别人都道他对恒久钢琴是真爱,却不知这架白色的钢琴,他在年少时,也曾有一台。
是女孩用比赛的奖金给他买的。
宋衍的目光落在钢琴的琴键上——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为女孩表演的曲目是西班牙音乐家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一首技艺难度颇高的小提琴曲子。
那会的他,琴技是不够看的,只是心境相似,他在弹奏时才会觉得可以入耳,于是表演给她。
她呢?
在他弹奏在高潮部分时,直接将提琴加了进来,明明是一首悲伤又孤独的曲子,却硬生生被她改成淳朴自由的调性了。
他在曲子里找寻心归之处,却又被海浪冲入大海,可因为她的加入,一把就将他拉了回来。
好像在说:有我在,你就不再孤独。
宋衍漆黑幽深的眸子变得温柔,平日里紧抿的唇也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他慢慢走至钢琴边,坐了下去。
双手放在琴键上时,他恍如隔世。
两年前,他接手恒达集团之前,曾举办过一次世界巡演,以云城为起点,在徽城落幕。
自此,他宣布他的钢琴职业生涯到此为止,再也不曾弹奏过钢琴。
指尖在黑白键上跳跃,悠长而空灵的音律出现。
宋衍闭着眼睛,再一次感受《流浪者之歌》带给他的漂泊与无助感。
苏陶年推门进来,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情感饱满的钢琴声,那音乐如有魔力,瞬间抓住她的耳朵与情绪,好似将她甩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漂泊,孤独,无依无靠……
她转头,看向客厅里一直如装饰品的钢琴——宋衍穿着灰色套头衫,坐在钢琴前,闭着眼睛弹奏。
明明是休闲又居家的穿着,可他投入的演奏、雅致的动作、俊朗的外表和矜贵的气质却如同他的音乐抓人耳朵一样,瞬间抓住了人的眼球。
弹奏钢琴的宋衍,自带光芒,仿佛站在云端,足以让世人仰望。
苏陶年好半晌才从他的音乐里回神,惊讶自己居然看到有生之年系列。
如果她没记错,宋衍在最后一场巡演后,就再也没弹奏过钢琴了吧。
忐忑了一路要怎么跟他正面交锋的心情,莫名其妙被他的钢琴曲冲没了,此时此刻,苏陶年唯一的想法是,拿起小提琴跟她合奏一曲。
实话实说,宋衍弹得确实很极致,却不是她喜欢的意境。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加入时,钢琴在曲目最高潮戛然而止,突兀又绝望。
就好像,她被扔到大海中间,几经挣扎,想要找个归处,却被人告知没了回去的路,流浪与漂泊成了永恒。
她皱眉,不解地盯着还坐在钢琴前的宋衍。
宋衍迎上她的目光,他的眸子也如同大海,深邃静默,让人读不懂。
“老公。”苏陶年弯起眉眼,笑着打招呼,“我回来了。”
敌不动,我不动,总不会错。
女孩还穿着昨天的针织裙,眉目温顺,语气温柔,像以往很多次一样,用刻意装出来的恬静淑女与他对话。
“听过吗?”宋衍问,声音深沉如水。
《流浪者之歌》,谁没听过,她还练习过不少次呢。
苏陶年没撒谎,点点头:“听过。”
“怎么样?”他继续问,无波无折,像是闲聊。
苏陶年往前走了两步,在钢琴前站定,目光落在宋衍放在琴键上的手上——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宛如艺术品。
她是什么欧气,居然见到活得宋衍在她面前演奏,还只有她一个听众。
“真话?”苏陶年歪了点头,审视了下宋衍,试探性问。
宋衍迎上她的目光,轻轻颔首。
苏陶年抬手,曲起食指在唇瓣上碰了两下,垂眸边思考边道:“弹得没话说,很完美地诠释了这首曲子的意境,但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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