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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着自己的是阿娘身上令人安心的馨香,她挽着流云帔子的手臂肌肤如雪,从堆云般的广袖中竭力伸出,紧紧将自己搂住。埋在阿娘丰腴而柔软的怀抱里,久违的熟悉让阿素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心翼翼环着安泰的腰,含着泪,怯怯唤道:“阿娘……”
这一声唤令安泰的一颗心如揉碎了一般,哽咽着连声应道:“阿娘在这,阿娘在这。”
知女莫如娘,阿素的反应叫安泰确信无疑,怀中真的是自己的宝儿,已长得这么高了,再不似以往在自己怀中撒娇的样子。怎么就教她的宝儿遇到了这样的事,为什么她没能早些发觉,让宝儿一人孤零零漂泊在外面,她该有多害怕?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有没有冻着饿着?没有阿娘在身边照顾,又是如何过来的?
无数猜测从安泰心中涌起,心疼和悔恨在她心中交杂。一想到她的宝儿这三年可能受的委屈,安泰就心痛得无以复加。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面颊滚落,她轻轻楼着阿素的肩,捧在手心怕摔了,含着口里怕化了般,一点点仔细将她打量,怀中人的黑眸中也含着雾气,回望时的神情正自己最熟悉样子。为什么自己从前竟从未留心?
安泰攥紧了帔子,抬眸环视四周,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对面是今日特意而来的小九,宝儿曾在他身边那样久……一旁的鲤奴神情也没有惊讶……她的目光又落在阿樱身上,连她看过元郞写过的信,他们想必皆已早知,却只瞒着她一个。
紧紧将阿素搂在怀中,安泰怒意油然而生,仿佛在场之人都是令她们骨肉分离的元凶。而这其中,若有谁欺侮了宝儿,她决不轻饶。
感到阿素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腰,埋在她怀里,如小时候一般依恋,安泰的心又柔软下来,失而复得的喜悦令她整个人都轻盈起来,缓缓抚着阿素的脊背,她低下头轻轻用帕子为她一点点拭去泪珠,柔声道:“来,跟阿娘说说这些年的事。”
阿素还没从方才相认喜悦中缓过神,便感到右手被轻轻握住,阿娘正牵起自己向主座上走。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阿素悄悄看了一眼李容渊,见他眸色深深,正望着自己,阿素莫名感到安心,只是他目光交汇不过一瞬,安泰已牢牢揽着她在主座落座。
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阿素见萦黛等人紧紧闭了正厅的门窗,留郑司马与霍东青守在外面,之后便听身边的阿娘道:“永仙先说罢,今日可受了什么委屈?”
阿素知道阿娘是想先打发了永仙,再好好理一理家事,然而永仙显然不明所以,方才远远望见安泰抱着阿素又哭又笑,亲密无比,此时又带她在自己身边坐着,更是在心中认定她才是安泰心宜的儿媳。
她生来便有些贵为公主的傲气,此时哪还愿再说些什么,昂首望了安泰一眼,转身便向外走。
同出身皇室,安泰长她一辈,这便十分失礼了,永仙身边的教养嬷嬷也唬了一跳,惊惶跪道:“长公主勿怪。又忙唤玉英玉华道:“拦住殿下。”安泰望着永仙的背影,蹙眉唤道:“永仙,回来。”
眼见永仙已惹怒了阿娘,而罪魁祸首的阿樱却悄悄退在殿中一角,阿素拽住安泰的手,轻声道:“阿娘,莫怪永仙,她是受了旁人的挑唆,与我生了误会。”见永仙被劝了回来,阿素即刻走下去,握着她的手道:“殿下请听我解释。”
永仙却挣开她的手,取过那佩玉和匕首,皆狠狠掷在阿素脚下,冷道:“还有什么可说。”安泰望见那些物事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是闹小孩子脾气。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安抚永仙两句,却见阿素被她甩了手,正怔怔站在一边。安泰心疼女儿,不由心道你是金枝玉叶,难道我的女儿便不是,如何任人糟践。心中不悦,她即刻走下来,牵过阿素。
此时元剑雪也走到将永仙身前,将她拉在一旁,低声道:“别在这儿添乱了。”永仙一把推开他,见一向为自己做主的姑母也不向着自己,如今身边之人都对阿素如此回护,红着眼眶望着安泰、元剑雪与阿素道:“如今你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倒显得我是外人了。”
说完,她哭着跑了出去,身后的嬷嬷婢子们齐身向安泰福了一福,得了她的应允,也慌忙追去。
阿素惦记着阿樱,正见她不言声地想随永仙去,一把上前扭住她的手,将她拖到安泰面前道:“阿娘可知,正是她在永仙面前颠倒黑白,才有如此误会。”
阿樱未曾料到阿素竟果断如斯,心中一惊,片刻后冷静下来,知道此时不能慌张,反望着阿素,昂首道:“莫污人,难道永仙公主自己不会分辨是非?”
现下永仙不在,阿樱也不担心有人对峙,因而一点不紧张,只是阿素并不与她接话,沉吟片刻对萦黛轻声道:“你去外面寻我带回那个唤作琥珀的女婢来,我有话要问她。”
阿樱万万没想到,阿素支使起安泰的侍女也如此流利,萦黛心思最灵,只经方才之事,便认定在安泰心中阿素身份定然不同,即刻应了。推门而出时,却见琥珀已侯在厅外,原来她一直跟着阿樱,方才已同郑司马守在房外。
琥珀跟在萦黛身后走进来,望见安泰、李容渊与元剑雪皆在,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由有些慌忙,阿素望着她的目光带着鼓励,柔声道:“别怕,你仔细讲一讲,今日跟在长平县主身后,瞧见她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琥珀定了定神道:“今日县主遇到娘子与婢子,转身便去寻了永仙公主,她对公主说了什么话婢子未曾听到,却远远望见公主十分生气,之后便派身边的千牛备身带走了娘子。那些人押着娘子时,婢子只听县主对公主说,这贱婢欺瞒殿下,合该杖毙。”
安泰闻言猛然望向阿樱,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像一点不认识她一般,她审视着阿樱骤然惨白的脸,。
琥珀却未停,继续道:“不仅如此,婢子还望见……望见那时县主用眼神,示意身边的邱嬷嬷,想趁乱将娘子推在刀刃上……”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琥珀还未说完便一声娇咤打断,阿素蓦然回眸,正见阿樱居高临下,对琥珀冷颜逼视。而在她理直气壮地审视下,琥珀倒有些怯场,声音也不由小了下去。
之后阿樱也不辩解,反任琥珀嗫嚅着将话说完,才红着眼眶,竭力平复呼吸,似受了极大的冤屈。见安泰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方低泣道:“无缘无故,我何苦如此为之。阿娘明鉴,这实是含血喷人。”
说这话时她神情楚楚,似无一丝做伪,若不是自己亲历,阿素真要相信她于此全然无辜,望着阿樱楚楚落泪的娇柔样子,阿素不由在心中叹息,无怪乎阿娘信任她,前世自己也是一般被她蒙在鼓里。
然这次她却不能再纵容于她,阿素握着安泰的手,含泪道:“方才琥珀所言,皆是我亲身经历,阿娘即便不信她,难道也不信我?”
安泰自然更信爱女,她面色沉沉望着阿樱道:“你当真……做了那样的事?”
她的声音极严厉,阿樱即刻伏在安泰脚下流泪摇头道:“儿是您教养出来的,是怎样的性情,难道您还不知。”
阿素闻言便知她是有意将水搅浑,咬着唇要想个对策,却见阿兄已走到阿樱面前,望向安泰道:“阿娘莫再被她骗了,她有这害人的心思也不止一日两日,此前阿耶写来的信,也是被她截去烧毁。”
安泰想起阿樱此前的确曾言道看过元郎写来的信,不由厉色道:“当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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