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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池来不及尴尬,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又宛若蛇一般滑上喉间。
他本想拍打那人的背部,转念想到他刚才吐得那人满背都是,又赶紧收了手,最后只是推了推那人的肩膀。
那人身形僵硬得像个木头似的,他仿佛没有感受到温池的力道,迈开步子便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他没有使用轻功,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得极快。
温池难受至极,他不久前才吐了一回,现在又被那人倒着抗在肩膀上,那人的走路幅度极大,让他左右摇晃,被摇得头晕眼花。
堵在喉间的那股恶心感节节攀升。
他又想吐了。
这时,夜风中飘来那人冷飕飕的声音:“给我咽回去。”
温池:“……”
那人道:“你胆敢再吐出来,我就地杀了你。”
尽管那人刻意压低了嗓音,可温池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温池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那人扛着他来到了一处不知在哪儿的废宅,那人对废宅的环境很是熟悉,轻车驾熟地在里穿行,最后在一间像是书房的屋子里打开了一扇石门来到暗室。
进入暗室后,原本昏暗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暗室里燃着许多烛火,这里也不像外头那样破烂陈旧,反而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桌椅和床铺也一应俱全。
那人毫不客气地把温池扔在地上。
温池吃痛,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结果使了半天劲儿才想起自己被点了穴道,他无奈之下只好放弃,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那人在暗室里走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回头看见温池闭了眼恍若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模样,那人定格一瞬,随即带着明显的怒意走向温池。
他蹲下身,一把攥住温池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方才故意的是吧?”
温池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些,却还是难受得紧,他有气无力地抬眸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面具,张了张嘴又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发不出声音。
那人愣了下,思虑片刻,解开了温池身上的穴道。
那根无形中紧勒着温池的绳子在顷刻间消失了,他如释重负,赶紧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瘫坐在地上,只是那人的手还攥着他的衣领,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温池道:“你先松手。”
可惜那人不仅不松开他的衣领,反而像是被他的言语激怒了一般,逐渐加重力道,他逼近温池,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骇人的冷意:“你跑不了,等着他来找你吧。”
“我知道我跑不了。”温池喘了口气,道,“所以我不跑。”
那人似乎没想到温池如此识时务,又愣了下,狠狠道:“你也别想使任何花招,若是被我发现你的小心思,我立刻杀了你!”
温池被那人的话逗得扑哧一笑。
那人的眼神骤凛,杀机毕现,如同锋利的刀片似的飞向温池。
但他没有对温池动手,显然顾忌着什么。
“你想杀我的话在刚才直接动手不就是了?何必把我带到这里来才杀?”温池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面具,好笑道,“你累不累?花子藏。”
花子藏冷不丁从温池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攥着温池衣领的动作明显滞了一瞬。
温池往后靠了些,蹙起眉头:“我又不是傻子,还不至于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话已至此,花子藏自知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他倏地松开温池的衣领,伸手摘掉了面具。
温池仰着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格外苍白的脸,那么久不见,花子藏比温池记忆中消瘦了一大圈,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他垂下眼睑,死气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温池。
没想到花子藏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番模样,温池心中的诧异压都压不住。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以来,花子藏过得并不如意。
花子藏注意到温池脸上复杂的表情,眼中有一抹阴鸷的情绪闪过。
暖黄的烛光从侧面洒下来,洒在他的右半张脸上,他半脸在明半脸在暗,略显狰狞的表情在光与影之间明明灭灭,看上去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温池被花子藏冰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他悻悻闭上嘴巴。
好在花子藏并没有再对他做什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走向内室,等花子藏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藏青的衣裳,披散的长发也随意捆扎起来。
暗室里有很多东西,就连储备粮也准备了不少,可唯独没有洗浴的地方,花子藏只能打来一盆水勉强擦了擦后背。
可是温池吐出来的那股味道太浓郁,仿佛渗透进了周遭的空气中,只要花子藏吸一口气,便能嗅到那股难闻的药味。
花子藏本身是个有些洁癖的人,无奈最近那些人追得紧,他一直像只老鼠似的躲躲藏藏才勉强不被那些人抓到。
然而躲藏的过程并不好受,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可是这股无孔不入的药味还是让他破了功。
花子藏感到非常焦躁,仿佛他的胸腔里住了一只野兽,那只野兽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挠着他的身体,以至于他的情绪越来越糟糕。
他走出内室,抬眼就看见温池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爬上了暗室里那张唯一的床上,还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中间,甚至拉过被褥的一角盖住他的腹部。
花子藏:“……”
他深吸口气,勉强压下已经涌上头来的怒意,大步走到床边。
只见温池不仅躺在床中间,还像方才那样闭上眼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花子藏忍无可忍,掌中运气,随即一巴掌拍在温池身侧。
床面猛地往下陷去,温池睁开眼就对上花子藏阴霾至极的目光,他吓了一跳,赶紧往床的另一边滚去,稳住身形后,他气得高声道:“你在干什么!”
花子藏收回手,目光森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的温池:“下来。”
温池被花子藏阴晴不定的脾气折磨得有些崩溃,他还记得从前的花子藏多么彬彬有礼,哪怕愤怒到了极点也不会说一句重话,没想到摘下面具的花子藏竟然是这样的脾性,也不知最近的变故对花子藏的打击太大还是花子藏从前装得太像。
温池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到底不太愿意下床。
这个暗室里也就只有这张床躺着最舒服了,其他能坐的地方要么是竹椅要么是石凳,他刚才试了一下,坐上去着实难受。
“你要用床吗?不然我不躺,我就在边上坐一会儿。”温池试图讨价还价。
“下来。”花子藏一口否决了温池的话,声音冷硬,“既然你不想下来,那我帮你下来?”
被威胁到的温池赶紧爬下床。
温池还以为花子藏要用床,哪知道花子藏压根没有要坐下来或躺下来的意思,他瞥了眼被温池捣鼓乱的被褥,转身走到石凳前坐下。
温池:“……”
这个人什么毛病啊?
温池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花子藏刚才那样对他和用不用床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花子藏就是想要他不太好过而已。
这么想着,温池便一步步地挪到花子藏对面的石凳前,他刚要坐下,就听见对面抛来一句硬邦邦的话:“若是想死,尽管坐。”
温池动作一顿,怂了,没敢坐下去,他站在石凳前,看向已经在闭目养神的花子藏:“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我,若是你杀了我,你还拿什么威胁时烨?”
花子藏发青的嘴唇紧抿,并不回答温池的话。
温池见状,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继续试探:“时烨想见到的应该是活着的我,而不是一具尸体。”
花子藏似乎被温池说得不耐烦了,眉心微蹙,他没有睁开眼,嘴唇翕动,冷声冷气地说道:“你也说了他只要活着的你,活着可是有千百种法子,只要你还吊着一口气,那便是活着……”
说罢,花子藏缓缓睁开眼,溢满了戾气的眼光死死定格在温池脸上,他轻轻一笑,可惜他脸上并无丝毫笑意,“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那些活着的法子。”
温池霎时没了声。
虽然他知道花子藏不会随便要了他的性命,但也不敢轻易挑战花子藏的底线,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如今花子藏像极了亡命之徒。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时烨那边的情况应该没有他之前想象中那样糟糕。
不然花子藏也不会把注意打到他头上来,更不会冒险拿他来威胁时烨——万一时烨不买花子藏的账,那么花子藏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他是花子藏握在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能连花子藏也不清楚他这根稻草是否有用。
温池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拖了时烨的后腿,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暗室,发现暗室的面积大是很大,却没有一个通风口,唯一透风的地方便是方才打开过的石门。
但那扇石门开过之后又紧紧关上了。
温池盯着那扇石门看了一会儿,还想走过去凑近看,哪知道他刚迈出一步,似有所感的花子藏猛然睁开眼。
花子藏拧眉看向温池。
温池衡量过自己和花子藏的实力后,到底有些忌惮花子藏,挨了花子藏的一记眼刀,他忙不迭退回刚才的位置。
花子藏这才重新闭上眼。
温池脸色难看地抿了抿唇,目测那扇石门并不是仅靠他的一己之力便能推开,顿时有些泄气。
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他想起花子藏进来时貌似按了某个地方的开关才打开了石门,也许这个暗室里也有打开石门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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