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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子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有他在,几乎不会有冷场的情况发生。
虽然温池不太善于交际,但和张公子相处下来并不会感到尴尬,反而相处得十分融洽。
临走时,温池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不少。
张公子把温池送到酒楼门前,热络地邀请温池下次再聚。
温池点头答应。
张公子见状,开心极了,顿时打开了话匣子:“若你愿意,下回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他们同我们一样怀着身孕,还有两个姐姐同你一样是头胎,你和那两个姐姐多交流交流,兴许就不会那么不安了。”
温池略微凝神,没想到张公子竟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你看出来了?”
“温公子,我好歹是生了两个孩子的过来人,况且你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我又怎会看不出来呢?”张公子哭笑不得,但还是安慰地摸了摸温池的肩头,“怀头胎时焦虑在所难免,我怀头胎时也像你这样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还经常在夜里做噩梦。”
张公子回忆起噩梦的内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可怖的画面,他接着说,“你呀就是没经验,等你今后生第三个第四个孩子就习惯了,不过在此之前,多出来走动与人交流总归是好的。”
温池想了想他怀第三个第四个孩子的场景,一阵恶寒。
他有时候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要了,更不会想着去怀第三个第四个孩子,况且他又不是真正的女人,哪怕他会生孩子也依然是个男人,自然没有女人那么方便。
但这种话在心里说说就是了,如今张公子怀了第三胎正高兴着呢,他总不好在人面前说这些丧气话。
“我知道了。”温池感激地说,“多谢张公子关心。”
张公子笑了笑:“好友之间客气什么。”
两人又说了几句,小栓子便牵着马车过来了,温池向张公子告了别,随后在若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温池坐在窗前,撩起窗帘往外看,正好看见张公子转身往回走。
旁边的下人想要扶张公子一把,却被张公子摆摆手拒绝了,张公子低头抚摸着颇显圆润的肚子,眼底满是柔光。
春日的阳光倾斜而下,将张公子笼罩其中。
张公子嘴角微翘,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言而喻的幸福感,他一下又一下极轻地抚摸着肚子,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他在跟孩子说话。
这一刻,张公子整个人自内而外的散发出光芒。
温池看得入神,直到身旁的若芳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才陡然回神,放下窗帘。
若芳奇怪地问:“公子,你怎么了?”
温池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双手捧着腹部,陷入沉思:“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若芳不明所以:“公子在想什么?”
“我……”温池吸口气,“我有点害怕生产。”
温池从未跟若芳说过这些话,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一来是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焦虑广而告之,二来是说了也无济于事。
而且他只是焦虑罢了,他害怕生孩子,恐惧生孩子,但从未想过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温池一直以为他有这些负面情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他仿佛陷入了一滩泥沼里,每当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他就会陷得更深。
焦虑和不安如影随形,像条绳子一般勒着他的脖子。
他不得不翻阅大量资料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看完那些关于男子生产的书籍,他心中的焦虑和不安不减反增。
书中说男人难产的几率比女人多了一倍,从古至今,有数不清的男人在生产过程中死亡,不管是孕夫还是家人,都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温池怕疼,更害怕死亡,他不敢想象自己在三四个月之后将要面临怎样的处境。
还有始终不曾露面的花殷……
还有时烨身体里的毒……
尽管温池从未向时烨问起只言片语,可是这两件事宛若扎在他心尖上的刺,一点一点剥夺着他的生命力。
这两件事伴随着温池对生产的恐惧束缚了他,让他越陷越深。
温池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倘若孩子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就好了。
他们现在要孩子无疑是要了个累赘。
直到刚才看见沐浴在阳光下的张公子,温池陡然间生出愧疚难当的心理。
他和张公子同为人父,在思想上却天差地别。
张公子满心欢喜地期盼孩子的降生。
而他……
把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当成了避之不及的累赘。
温池第一次感觉到孩子跟了他实在有些委屈。
温池脸颊上泛着羞耻的红,别扭地收回了捧着腹部的双手,但很快,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放在腹部上摸了摸,只是脸颊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朵尖,他叹口气:“我真不是个好父亲。”
若芳还在疑惑温池为何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冷不丁听温池这么一说,连忙摇了摇头:“公子,你别这么说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温池哭笑不得:“我哪里做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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