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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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着泪水迷蒙的双眼,膝行到玄凌座下,双手紧紧握住玄凌的手,哀声泣道:“皇上,皇上,嫔妾以为嫔妾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嫔妾以为皇上已经厌弃嫔妾了!”
虽然泪眼迷离,我还是扑捉道玄凌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气与不耐。心中一滞,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还是不该如此作态?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为了这一天精心策划了太久,不成功便成仁,我决不愿顶着曾被皇上厌弃禁足的头衔重新投入后宫战场!
“皇上,嫔妾父亲犯下大罪,皇上要办他,那是国法。嫔妾不敢也不能为嫔妾父亲求饶。皇上若是因为嫔妾父亲厌弃嫔妾,那也是嫔妾活该的。只是,只是,”泣不成声,“只是,他毕竟是嫔妾的父亲啊!嫔妾不孝,不能为父亲做些什么,只能日日夜夜的绣经诵读经书,祈盼能为父亲赎些罪孽,好,好,”捂住嘴,痛哭失声,“好叫他在地下少遭些罪,来世,来世还能再重新做人,呜……”
玄凌听到此,方才明白一些。伸手轻抚我脸上的泪痕,“安卿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你父诵读经书?”我此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纵是想回答也发不了声。菊清见状,立刻跪倒我身后磕了一个头,道:“回皇上的话,当日小主听到安大人犯事被捉拿下狱,立时晕厥过去。小主醒后,说不敢干涉国法为安大人求情。只日日以泪洗面,又日以继夜的绣经书期望能为安大人赎罪。”
玄凌面色沉肃,不再叫我起来,只道:“哦?安卿真是孝心可嘉,不知安卿绣的是什么经书?”我低声啜泣道:“嫔妾绣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玄凌闻言,向李长使了个颜色,李长会意,往我出来时的房间走去。
玄凌拿出手帕温柔的为我擦拭泪水,道:“好了,安卿莫哭了。安比槐只是被牵连,并没有犯事,朕已经将他无罪释放了。”我听了,怔愣一下,露出茫然的神情,继而睁大双眼,惊喜与不可置信的紧紧的望向玄凌。玄凌被我这一系列反应取悦,微笑点头。
我退开两步,郑重感激的向玄凌叩头,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欢喜的哽咽道:“嫔妾谢皇上隆恩!”玄凌看着已经出来并向他点头的李长,伸手扶住我,道:“好了,爱妃跪了这么久,快起来吧。”我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眼中盛满感激与爱慕,“谢皇上。”
玄凌道:“安比槐无事,只可惜了爱妃连夜绣的经书了。”我仿若还沉浸在父亲平安的巨大惊喜中,笑盈盈的道:“父亲用不上才好呢,嫔妾受些子累算得了什么。”玄凌笑道:“安比槐虽然享用不到,朕能知道爱妃的孝心也不错。”
我听了,引着玄凌到我的绣房去。李长立刻取了供奉在香案上的手绣经书双手奉与玄凌。玄凌接了,微笑看我一眼,展开土黄色纯棉底料,上面密密麻麻的用黑色丝线绣的端正清晰字迹。玄凌大致看了看,确定上面所有字迹确实是出于同一人之手。且细微之处,与我得宠时为他绣的荷包处理手法一致。
玄凌又拿了绣架上的一副半成品端详,牵了我的手,语含怜惜道:“刺绣那么一件费神费眼的事,爱妃竟绣了一整部经书,难怪会消瘦这许多。”又语带严厉,“从今天起,再不许你碰这些针针线线的,知道吗。你,”对着菊清吩咐道,“看着你们家小主一些,再有刺绣,你就来禀报朕,”捏了捏我的脸颊,“等朕来处置你。”
我羞红了脸颊,稍稍偎近玄凌一些,低声道:“是,嫔妾知道了。”说着,掩嘴打了个呵欠。玄凌道:“累了?快去歇歇吧。”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抬起头道:“嫔妾不累,嫔妾想再陪陪皇上。”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个呵欠。
玄凌皱眉,轻轻责备道:“累了还在强撑,当心累坏了身体。”我低下头,默不作声,却伸手拉住了玄凌的衣角。玄凌安抚我道:“快去歇着吧。刚好朕水绿南熏殿还有政事要处理,朕这就走了。”我轻轻咬了咬嘴唇,强拉出一个笑颜道:“正事要紧,那嫔妾送送皇上?”玄凌点头应允。
送了玄凌出了偏殿,我倚着门依依不舍的目送他远去。或许是我眼神太过执着,玄凌转身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回去歇息。我遥遥行了个福身礼,恭敬退下。
回水绿南熏殿的路上,玄凌问道:“你说,安氏这一出是真孝顺还是——借此争宠?”李长听出玄凌平静语气下暗藏的杀机,心中一惊,就要回话。暮然想到安氏与甄嬛的关系,话到嘴边一转,“这,主子们的事,奴才不敢妄加评论。”
玄凌斜了一眼李长,道:“无妨,你直说就是。”李长舔着脸道:“那,奴才就直说了啊?奴才看着安小主有八成是真孝顺。奴才上次见着安小主时,安小主虽然不是多么丰腴,却也不像现在这样瘦的都看见骨头了。而且奴才还留心了几个小细节。”“嗯?”
李长道:“安小主或许是瘦的太厉害,脸色虚黄。因为要面圣所以施了脂粉掩饰。皇上可注意到安小主眼睛正下方那一块脂粉厚些?”玄凌想了一想,道:“确实。”
李长道:“奴才当时就好奇了,哪个主子娘娘们在皇上面前不是妆容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怎的这安小主连粉都涂不好?所以奴才大胆仔细看了一看,原来那粉是匆匆抹上去的,为的就是遮掩安小主眼袋上的乌黑。奴才这才相信安小主确实是熬了夜的。奴才听安小主的贴身宫女菊清说安小主日日夜夜的绣经书,奴才就留意了安小主的右手食指。”
玄凌疑惑道:“右手食指?”李长点头,“回皇上的话,正是右手食指。”玄凌道:“那你看见了什么了?”李长恭敬道:“奴才看见安小主右手食指内侧一条绣花针那么细的深深凹陷的红痕。奴才相信安小主的的确确是长时间的绣经书,才能留下这个痕迹。”
玄凌轻哼一声,“你倒是观察的仔细。”李长赔笑道:“奴才是皇上的眼睛,不敢不观察仔细。”玄凌嗤笑一声,道:“那你还看见了什么?”李长道:“奴才看安小主的衣着,不仅颜色素淡,连上面的绣的暗纹也被挑了。而且安小主头上除了一支银簪,别无其他装饰。”
玄凌道:“她倒是有心。”李长深知帝王多疑,不敢再多说,只道:“皇上想要知道只道安小主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不如差人打听安小主这些日子的衣食动作?”玄凌唔了一声,道:“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李长恭声应下。
是夜,李长进了水绿南薰殿,见皇上正揉着额头批阅奏折。轻轻的泡了杯热茶,送到皇上手边。玄凌端起茶杯皱眉道:“你方才哪里去了?竟叫朕寻不到人!”李长听出玄凌语气中责备之意,慌忙跪下禀道:“奴才去调查安小主的事情了。”
玄凌揉着额角道:“查的怎样?”李长道:“奴才打听清楚了,自安大人出事后,安小主日日食素,三餐不见一丝荤腥。每日素服素颜,不施脂粉。”玄凌道:“日日如此?”李长答道:“日日如此。”
玄凌叹息道:“她竟是个真孝顺的。”想到安陵容消瘦的脸颊,绣的整整齐齐的经书,道:“难为她一片孝心,正可以为后宫标榜。李长。”李长躬身道:“奴才在。”玄凌道:“著安氏封为正六品贵人。”顿了顿又道:“安比槐生了个好女儿。松阳县既然没有县令,也就别从其他地方选了,就升安比槐一级,为松阳县县令吧。”“奴才遵旨。”
我捧着晋封贵人的圣旨,目光灼灼的眺望行宫。一次触怒龙颜的禁足,谁能想到我竟然能再晋一级,高调复出?我深深呼吸,握紧了拳头,这,只是我后宫之路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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