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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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摇头:“我虽有心放弃恩宠,却没有打算在这种情况下。”不由暗叹一声,我费尽心机算尽甄嬛和甄玉娆依附玄凌恩宠,胡蕴蓉复起威胁皇后地位,却不想终了却是在摊明了与皇后结仇的情况下避宠,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贵妃沉思一刻,道:“不管你原来如何计划,你的心性果断却是不得不教我佩服。”她试探着问我:“我听说,最近二殿下的功课一落千丈,纵是熬夜苦读,也追赶不上大殿下的进度。”我微微一笑,道:“大殿下年长予泽五六岁,功课上自是较予泽强些。左右予泽也不用考功名,学书不过为了修身齐家罢了。”
贵妃听罢,若有所指的道:“战国时齐国齐威王励精图治之后,谁能想到他之前竟是个耽于酒色的昏君?1”我爱读史,自然知晓贵妃是指予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下不再出声表态。
贵妃也不深究,只道:“经过天花一事,不论太后原来如何喜欢二殿下,只怕也要落下心结。然而二殿下也不好主动与太后生疏,你可想到什么法子了?”我心念一动,道:“我亦为此烦扰许久,不知姐姐可有良策?”
贵妃微笑道:“你觉得二殿下若是‘弃笔投戎’如何?”弃笔投戎?我心念闪动,我与皇后结仇,还能以守孝为借口避居景春殿。而予泽身为皇子,无论如何是避不开太后皇上和皇后的。我倒是不担心予泽被皇后再次害了性命去,毕竟有天花事件的前车之鉴,一旦予泽殒命,首当其冲的嫌疑人就是皇后。我所忧虑的,却是予泽年纪幼小,可塑性很强,唯恐他被太后养成浮夸纨绔的性子。
若是能习武学兵,也是隐晦的向太后和玄凌表明,予泽的志向是做一个掌军的王爷,而非生了与予漓一争长短的心思。且兵书之上,多是权谋之术。我虽不读兵书,却也知晓在我前世那个时代,非常推崇将兵法引申到商场角逐,为人处世等方面。十分有益。
贵妃见我慎重思考,也不打搅,慢慢啜饮了一口茶水。我思量已定,看着贵妃悠闲的态度,不禁暗自揣测她此番前来的真实目的。面上仍是温煦的笑着,道:“也不指望他将来能有多大成就,至不济习武好歹还能强身健体。”我说着,起身向贵妃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姐姐提点。”
贵妃放下茶杯双手来扶我,笑道:“妹妹是个最剔透不过的,我也不过是白说几句。”她望着我,笑意盈盈的好似在谈论天气一般的随意,道:“我记得二殿下好似还未选伴读吧?妹妹瞧我娘家侄儿齐武安如何?”
我掩在袖中的手一抖,缠在手腕上的佛珠串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音,不由抬首愕然的看着贵妃。贵妃好似不曾查觉我的失态,语气和缓的详细道来:“武安是我大堂兄的嫡长子,现年十五岁。三岁上就开始摸抢,至今已有十二载。”她略带了些惋惜,补充道:“可惜我父在世时仅有我一女,不曾有子,否则我的亲侄儿更合适些。”
我平了平心跳,虽不知贵妃用意何在,到底知晓机会难得,遂道:“堂侄儿不也是姐姐的侄儿?都是一样的。予泽既要学武,身边能得一位齐家的儿郎相伴,正是他的机缘。只是……皇上一直不曾提起伴读之事,妹妹恐怕……”
贵妃平静的将茶盏搁到茶几上,淡淡的道:“国事烦扰,皇上或者一时忘了。只是来年二殿下就已十一岁,却是拖不得的。皇上委本宫以协理宫务,本宫少不得要提醒一二。”我笑道:“既如此,妹妹这厢替予泽多谢姐姐了。”
贵妃握住我的手不让我福下身去,道:“我那堂兄是个武夫,武安随了他的父亲,都是粗人。他日后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妹妹和二殿下多担待些。”我微笑:“瞧姐姐说的,他们小孩子在一处正是要打打闹闹的才显得交情好呢。不是说不打不相识吗?”
贵妃与我相视一笑,道:“很是。”
送走了贵妃,我抖擞了精神问一直侍奉在侧的周源,道:“贵妃来的突然,却不知她今天的目的何在?”周源思考了许久,方道:“奴才有个猜测,娘娘或可听听。”他背负着手,绕了几步,抬首向我道:“娘娘可知贵妃身世?”
我微拧了细眉,思索道:“贵妃乃开国武将齐家之后,父亲为先帝时大将军齐不迟,母亲早逝。当年齐将军出征在即,是当今太后将贵妃接入宫中抚养,只可惜,古来征战几人回,贵妃未能等到齐将军得胜还朝。”
周源叹道:“史说乱世出英雄,却没有说治世之时英雄如何。齐家开国之后,人才辈出,代代从军,军功彪炳,也因此一直把持着大周军权。”他说到这里,我脑海中闪过“功高震主”几字,心情募得沉重。
周源停了停,道:“自齐将军战场埋骨之后,齐家就有了没落的趋势。至今二十余载,世人只知先汝南王军权在握,却不知原来建国齐家军。”我默默的消化了一会,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贵妃将齐武安送到予泽身边,是一场政治投机?若是将来予泽登基,齐家有了从龙之功,不说恢复昔日荣光,至少也能遏制现在的颓势。可是,若是予泽失败了呢?岂不是整个齐家都被牵连?”
周源不明“投机”是何意,亦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他道:“娘娘想左了,贵妃并未将整个齐家压在二殿下身上。”我一愣,不由道:“齐武安为齐家现在主枝的嫡长子,他做了予泽的伴读,岂不是代表整个齐家站在予泽这一边?”
周源摇头道:“齐少爷是齐少爷,齐家是齐家,虽然他是齐家嫡长子,但他一天不是世子或者齐家宗族族长,他就一天不能代表齐家。”我有些迷糊,又好像有些明白。自我穿越到现在,安家本身亲眷稀少,家庭复杂也是因安比槐好色的缘故。因此对古代最重要的宗族家族制体系并不十分了解。
周源详细解释道:“若事有万一,齐家舍弃的不过是一个嫡长子,他们纵然不能得新帝信任,却也能全身而退。反之,假若事成,齐家就可以顺势请封嫡长子为世子,更为紧密的将齐家与殿下捆绑在一起。”
我听得目瞪口呆,结舌道:“可齐武安毕竟是齐家嫡长子啊!”周源点头道:“这是贵妃的诚意。大周律法,嫡子承袭家业,因此嫡长子非同一般家族弟子,即使其他嫡子也不可相比。贵妃将齐少爷送到二殿下身边,足可表明诚意。”
我犹不明白:“可若事败,齐家当真能舍弃嫡长子?”嫡长子不仅仅是一个称呼,他们受到的教育,享受的资源,承担的责任都需要家族倾一族之力精细调养,这般舍弃,岂不是浪费整个宗族一二十年的资源精力?
周源颔首道:“他们享受家族给予的荣耀,就必须承担这份荣耀带来的责任。”我心头微凛,深深的被这种宗族家族制震撼。良久,我方道:“贵妃为何选择了予泽?”连安瑾都知晓,予漓和予沵继承大统的希望大于予泽,为何她会选择予泽?尤其在我与皇后的仇恨摊明,引得太后和皇后忌惮的现在?
周源低头道:“奴才不知。”我偏首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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