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太平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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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之下，魏无羡拉着蓝忘机来到云梦江氏的祠堂。

他找了个蒲团跪了下来，取了三支供台里的线香，在烛火上燎了燎，点燃后插在灵位前的铜鼎里，对着其中两个灵位跪拜三次，忽然身边一暗，侧首一瞧，蓝忘机也在他身旁跪了下来。

魏无羡侧着头看着蓝忘机，明明过去这么多年身边人好像一直没有变老。

永远一身白衣，束着抹额，飘带在身后随发轻扬，在祠堂摇曳的烛火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人如其名，含光君，他是带着光的。

他好像天上的月亮，寒冷皎洁，让人心生仰慕，却不敢接触。

而现在那天上的月亮在他身边。

既然来了灵堂，为了礼数，自然也是要表一番尊敬的。蓝忘机亦取了三支香，挽袖在一旁红烛上点燃，动作规整，神色肃穆。

侧目看见魏无羡此刻正歪头看着他，蓝忘机的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扬。

“香灰。”

他忍不住提醒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好似打破了原先的清冷，好像一下子从月亮变成身边触手可及的流光。

魏无羡被他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的那三支香烧了有一会儿，积了一小段香灰，就快落下来了。

但他心里却另有小九九，迟迟不肯插入香鼎，反而收敛起嬉笑的态度，正色看着蓝忘机道。

“一起啊。”

魏无羡挑了挑眉，心里却有些忐忑。他是有意而为之，自然紧张。他想同蓝忘机一起，见见江叔叔和虞夫人。

这是他的私心，也是他公然给蓝忘机的私语。

蓝忘机看着他，像是要瞧出他那马上就能被戳破的私心般，但神奇的是他却什么也没问，默然的举起手中的香。

一拜，给天地。

愿上苍听见我内心祈愿。

二拜，给亲人。

望父母亲人见证我的爱人。

这如同过了明路，见过了家长，身边人将是枕边人，是我悄然宣布给大家的爱人。

正在这时，忽然从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魏无羡正在默默祈祷，闻声一个激灵，猛地睁眼。回头一看，只见江澄抱着手臂，站在祠堂之外的一片空地上。

他的眼里满是嘲讽。

“魏无羡，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带人就带人。可还记得这里是谁家，主人是谁？”

这话说的极其不留情面，像是把之前勉强维持的平和打破。

随着这句话，江澄同魏无羡，终于把一切摆上了台面，江澄讨厌他，魏无羡无比清楚的明白。

魏无羡带蓝忘机来祠堂本是心血来潮之举，可他也知道要躲着江澄。

万万没想到还是被江澄发现了，魏无羡心知此刻免不了一顿恶言恶语了，但他不想多生口角，只开口辩解。

“我没带含光君去莲花坞的其他机密之处，只是来上几柱香祭拜江叔叔和虞夫人。已经上完了，这就走。”

祭拜父亲母亲？他倒是有脸说这种场面话，既是祭拜又何必带着蓝忘机。怎么情比金坚的俩人在这里搞什么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越想便越是生气，想到俩人在祠堂里黏黏糊糊，他便觉得玷污了父亲母亲的清净。

“要走请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在莲花坞里再让我听到或者看到你鬼混。”

魏无羡一听江澄的话眉头一跳，回头看被自己护在身后的蓝忘机的，这人的右手已经压上了剑柄上，看似马上要出手了。

吓得魏无羡连忙按住他手背。

蓝忘机看了看魏无羡，又想到云枳，勉强没有动手，只对江澄冷言道。

“注意言辞。”

江澄生气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他豪不客气，语气也更加刻薄。

“我看你们更该注意举止吧。”

魏无羡眉头跳得越来越厉害，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浓。

“含光君，我们走吧。”

他不想同江澄发生争执，忍忍过去就好了，此刻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转身又在江枫眠夫妇的灵位之前认真地磕了几个头。

江澄倒是没不准他磕头，但也毫不掩饰他的挖苦之意。

“你确实应该好好跪跪他们，平白地到他们面前污他们的眼、辱没他们的清净。”

魏无羡扫了他一眼，平静地道。

“我只是上个香而已，你行了吧。”

江澄嗤笑一声，双手环在胸口。

“上香？魏无羡，你就没半点自觉吗？你早就被我们家扫地出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带来给我父母上香？”

魏无羡原本已经要越过了他，要离开了，听到这一句，忽然顿足。

“谁是乱七八糟的人？”

若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江澄说什么他都能当没听到。可现在蓝忘机也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蓝忘机跟着他一起忍受江澄这些越来越难听的言语和扑面而来的恶意。

这是他的月光，本不该如此被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