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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成这样却不找太医,不是讳疾忌医,就是病入膏肓。本来像公孙怀这样的权宦多一个不如死一个,他一命呜呼了各自皆大欢喜。但他只是垂死挣扎,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小人斗胆,想说句话。”黑压压的氛围让人喘不上气,不如豁出去赌一把,谁都好过。
“你想说什么?”曹元亨扫她一眼。
阿琅道:“督主的头疼之症,与小人爹爹极为相似,或许小人可以为督主暂缓疼痛。”这回阿琅没有胡言乱语,她养父每到阴雨天气,总会发作头疼病,郎中看了说无法根治,后来遇到一位游医,给了个土方,才死马当活马医,得到缓解。
当然,像他们这种多疑的大人物,平日里谨小慎微,又岂会轻易相信她。
“让她试试罢。”
谁都没有想到,最忌讳生人靠近的东厂督主竟会允许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来用土方法给他治病,真是匪夷所思!
曹元亨一面防范着阿琅动歪脑筋,一面使唤她上前。
她在昏暗中摸索,慢腾腾地挪到了公孙怀的身前,对他说:“小人的方法恐怕会冒犯督主,还请督主宽恕。”
他手上攥着她的生死符,她需要确保自己性命无虞。
“恕你无罪。”他没有因头疼欲裂而暴躁动怒,反而极有耐心地等着她行动。
他就是笃定,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他,唯独她不会,纵然她不识得他了,他也能从她的眼睛里觉察出她的心思。
“小人得罪了。”话音刚落,阿琅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捧住他的双颊与他面对面,因他坐着,原本个头在他胸前的阿琅此刻高出他半个头,她微微垂首,贴上他光洁如白雪的额头,一股刺骨的寒意钻入了她的眉心。
她的举动不仅冒昧,还很暧昧,若如不是面对亲爱之人,她万不会做此决定,眼前之人与她初相识,她自然对他无亲无爱,只是万不得已,为了保命罢了。
公孙怀与曹元亨皆为一惊,却都没有出手阻止,只因她嘴里碎碎念,“每当我爹爹犯病之时,娘亲总是这般抵着他的额头,指头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说一些开心的事,半个时辰后,爹爹头也不会疼了,督主,您还记得那些开心的事么?”
公孙怀明知道她的方法粗制滥造,无非是想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他依然受用,没有揭穿她。她的双手十分温暖,是他曾经羡慕不已且从未体验过的温存。
范皇后在世之时,长公主是她的掌心宝,她们母女情深,偶有路过宫后苑,见母女相抵额头,依偎欢笑,都会令他心头泛起涟漪。
他没有母亲,故此才会羡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奇迹般地,他的疼痛渐渐散了,颅内的火光被那些绝代风华取而代之,那副太平盛世的光景,理应属于范皇后与长公主。
“还疼么?”阿琅抬起头,谨慎地问他。
公孙怀醒转过来,微微颔首:“嗯,有些见效。”跟挠痒似的,痒了挠挠,好了一阵,还会再犯,再挠就要上瘾头,越挠越痒。
阿琅舒了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总算有点成效,谢天谢地。
“倒真有点儿本事。”曹元亨也对她刮目相看,督主的头疼症更像是心病,需要一个人来治,如今此人真的出现了,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可督主似乎对他极为宽容,假以时日,或许能成大器。
“元亨,重新添上烛火罢。”
度过危机,曹元亨得了指令立马去办正事,雨雾也散了,露出了风光霁月,他起身俯视着阿琅,道:“琅玕仙树,你叫王玕,那你阿姐可是叫王琅?”
“督主英明。”听到自己的名字,阿琅本能地打了个颤,不会被他发现什么了吧?
“确实有点儿仙人之姿,可是找了做学问的人取的名儿?”
“回督主,小人也不知这名字的来历,不曾问过养父母,也没什么兴趣,觉着叫什么并不重要,好记顺口就行。”
这话倒像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耿直不扭捏。
“只是本督以为王琅更适合你,往后你便叫王琅罢。”
她本来就叫王琅,没想到他还挺有眼光……
“督主,您的额头……”谈话间,曹元亨添上了新的烛火,屋里又亮堂起来,随着曹元亨的惊乍,阿琅抬起了头,但见公孙怀的额头发了黑,说难听点儿,就像是印堂发黑……
当然,这都是她刚才干的好事。
公孙怀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指尖摸索着泥灰,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好声好气道:“好好洗洗,今后别再把自个儿搞得灰头土脸,进了宫不吉利。”
真是稀罕了,他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也有破例的时候,换作旁人,早被拖下去大卸八块,哪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听他苦口婆心。
督主他,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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