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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米将沈希罗放在沙发上,屋子里没有全铺上地毯,地板又是冰凉冰凉的,雷米和约翰就没让沈希罗下地。

过了一阵,壁炉烧得旺,屋子终于暖和了起来。

尤金没脱外套,他并不打算在这儿过夜。看着屋子终于收拾得勉强过关,他吩咐下面的人几句,匆匆离开。

新牢房没有孤岛那种天然优势,想来尤金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留下来看守沈希罗的人就多了。加上原来的雷米和约翰,已经有五人。房子又小,几乎可以二十四小时配齐两个牢头贴身看着他。

沈希罗倒没太在意这些,别说五个人,即便只有雷米和约翰,在现有的条件下他也很难逃跑。

他走到壁炉前,就着地毯坐下,将盒子放在脚边。一整天攥着这个盒子,他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拆开锁,打开盒子,沈希罗一齐将那一叠信纸连带照片拿了出来。他先看照片,这回仔细看了,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照片上尤金的年龄还很小,金童一般,完全没有现在这种阴鸷的疯狂。

随即他将照片放在了一边。

余下的信件都很简单,甚至没有分开装在信封内,只是将信纸折叠起来堆在一起。

沈希罗随手拿了最顶上一张翻看起来。

字迹很潦草,但和孩童的潦草却又不太相同,沈希罗越来越肯定这是凯瑟琳的遗物。也明白了为什么写信却没有信封,因为凯瑟琳知道这些信件根本寄不出去!

字迹潦草也就罢了,涂改也十分严重,沈希罗仔细辨认着单词,只能解读出两三句连贯的话语。大致意思便是她现在非常痛苦,已经无法忍受,她对尤金非常抱歉。她一连写了好几段重复的sorry,最后说她要去一个没有痛苦和噩梦的地方。

整封信都带着一股强烈的神经质的精神错乱感。

凯瑟琳写这封信的时候恐怕已经不怎么清醒了。

沈希罗按着顺序从信件最上层开始看,发现越往下,信件的书写时间越早,凯瑟琳的笔迹也越清晰美观,遣词造句甚至还留有韵味。但她写的内容却让沈希罗越看越心惊。

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吃惊,但这一次他已是浑身发冷汗了。

//这几日我又做了那些噩梦,梦到我还身处于那个魔窟,他们打我,折磨我,强|暴我,不给我饭吃,也不给我水喝。我哀求着,哀求着,不断地哀求着,他们只是看着我笑。我以为我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然而现在我才明白过来,我从未离开过//

//亲爱的桥&琳,我又一次给你们写信,尽管我明白你们无法看到这封信,也无法得知我的歉意,然而我还是想要对你们说声抱歉。善良的你们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恩人,挽救我于苦海,我却不能将你们的善举和伟大公之于众。为了我的名誉,你们宁愿做无名的奉献者。你们高尚的人格无时无刻不令我感动,又让我无地自容。当尤金问我,为什么他的父亲不来看他?他的父亲究竟是谁?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原谅我的怯懦和自私,我不能忍心告诉尤金,他只是暴力与强迫的产物,他的诞生没有情,更没有爱。所以,我偷偷借用了你的形象,桥,为他塑造了一个才华横溢,充满魅力的父亲。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你在我心目中是这世上最伟大,最值得喜欢的男人。只有一点,包含了我小小的私心。我希望尤金长大能像你一样,风趣幽默,善良美好。//

//亲爱的桥&琳,近日来,我的身体好了许多………//

…………

——叮铃铃!

悬挂在大门上的铜铃响起,沈希罗猛地抬头,竟看到尤金去又复返。他下意识将手中的信纸压下去,几乎无法控制面部表情。

尤金手里拎着一个外卖餐袋,狐疑地看了沈希罗一眼:“你在躲什么?”

离开的路上他忽然想起沈希罗从上飞机便没有吃饭,屋子里也没有食材可供制作。他原想电话订个餐送去,转念觉得不妥,停车买了一份,又让司机原路返回。

他将袋子放在桌上,逼近沈希罗,“在看什么?”

被沈希罗摆得满地都是的信件已经来不及藏了!

当尤金的目光落在这一地翻开的、未翻开的信纸上时,沈希罗的心提了起来。

尤金蹲下身,捡起一叠未翻的信件。有两截照片从松散的信纸缝隙中滑落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

沈希罗和尤金低头看去,两截照片很明显是同一张照片被剪成了两半。

照片上的人,他们都认识。

左边这半是坐在椅上怀抱婴儿,骨瘦嶙峋的凯瑟琳,在她背后站着一位年轻英俊的东方男人,沈桥。

右边这半是一位站立着的年轻长发女子,沈希罗在沈家老宅里见过她的照片,她是沈桥的妻子——周芷琳!

两截照片拼在一起,就是一张完美的三人合影!

**

伊莎贝尔穿过酒店旋转大门,脚步向左径直前往茶厅。一进茶厅,伊莎贝尔左右张望许久才确定陆勋言的位置。他坐在一株巨型景观树旁的位置上,黑发黑衣,沐浴着景观树的阴影,几乎像一团凝结在沙发椅上的黑气。

伊莎贝尔走上前,看清陆勋言的模样,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伊莎贝尔在陆勋言对面落座,秀眉紧蹙,“你有多久没睡觉了,瑞恩?”

陆勋言按了按眉心,“这不要紧。”

“不要紧?你看起来像是明天就要死了!”伊莎贝尔瞪着陆勋言,“我可没有听说朗讯股票大跳水的消息。所以,到底怎么了?”

其实来的路上伊莎贝尔已经满肚子疑惑,前两天她得知陆勋言在纽约,便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一些小发现。无非就是尤金把怀孕的萨曼莎安置在巴黎养胎,自己却在纽约待着,不仅不去巴黎照顾萨曼莎,还三天两头往他母亲那栋鬼屋跑。足以说明尤金对萨曼莎根本不上心,他那么想要一个孩子,怎么会不寸步不离地照顾萨曼莎呢,还将她远送到巴黎去。

她本意只是想对陆勋言倾诉一番,反驳订婚宴上陆勋言对她的误解。

她自觉这是非常明显的证据了,陆勋言也应该无话可说。

没想到还未等她继续叙旧,陆勋言便一把将电话挂了,让她气闷了许久。

又过两天,陆勋言一个电话将她从圣诞趴上拉出来,她问有什么急事,陆勋言却只说电话上说不清,必须当面。伊莎贝尔倒也不是觉着一个酒趴的重要性有多高,只是不满陆勋言这种遮遮掩掩,一句话说半截的态度。但她到底还是来了,直接从趴上出来,身上那件吊带连衣裙都没换,直接往脖子和肩膀裹了条皮草披肩便出发。

她来了,一见陆勋言,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想要我做什么?”伊莎贝尔表情紧张,她在心里揣摩陆勋言会说出口的话,自己又该如何拿捏注意。私事她可以帮,要是牵扯到公司呢,或者更广的牵连呢?她和陆勋言的交情能换得几分?

“你不要担心,我要和你谈的事,很私人。”

“ok,那么你直说吧。”

“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有名字吗,或者照片什么的。”

“这个人你认识,我很熟悉,你也很熟悉。”

“我们不要再玩猜谜游戏了,好吗。”

“尤金,帮我找到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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