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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岳坏坏地笑着,将书案上压在一堆兵书最下面的一个小册子拿出来给春娘看。
春娘好奇地才翻了两页,便满脸飞红地急忙将它扔到了地上,自己捂着脸伏倒在萧岳肩膀上笑个不停。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又痴缠在一处。
正没个开交,忽听淳于氏身边一个小丫头叫绣菊的在书房窗外连连叫了两声“春娘!”
便听她板着脸在那里道:“春娘!常嬷嬷问你是不是忘了规矩了,怎么在这里老不回去?莫不是还想着在姑爷这里过夜不成?”
春娘听了,赶忙起身道了声“就来了”,复又理了理鬓发衣裙,便要出去。
萧岳心里恋恋的舍不得,一时恼怒起来,只将春娘硬揽在怀里,隔窗向那绣菊冷笑道:
“常老嬷嬷好大的谱,在我书房外面就要把人叫走,我竟分不清究竟我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了?”
绣菊有些气怯,讷讷道:“姑爷若是不同意,我便去把常嬷嬷叫过来,您有什么话请和她老人家当面说吧。我是伺候公主殿下的,过来也只是传个话……”
萧岳听了,登时沉下脸来便要发作。
春娘忙低声向萧岳道:“规矩既是已经立下了,我也是同意了的,且我与夫人也已经写下了字据,那便要遵照规矩来。不然的话,岂不是耍无赖了么?”
她叹了口气,垂下眼帘,轻轻地道:“二爷您……也请您不要叫我夹在里面为难才好。”
萧岳便是有多少怒意和不舍,听见这一句也只得忍了,顿了顿便微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早些歇着,今天着实辛苦你了。”
春娘抿嘴嫣然一笑,突然在萧岳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迅速地吻了一下,立刻便转身跑了出去。
剩下萧岳一个人坐在烛影里,抬手轻按着被她吻过的地方,发呆良久缓不过神来。
春娘出了萧岳的书房,才从秀菊嘴里知道现在已经是子时二刻了。
她是戌初过来的,没想到和萧岳两个人竟然厮缠了两个多时辰……春娘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心想怪不得常嬷嬷要过来催了。
她本想着直接回自己的小跨院去歇下了。绣菊却冷着脸道:“夫人一直等着你呢,你先去夫人那里回了话再说!”
春娘没想到淳于氏生着病的人竟然撑到了子夜还不睡,还在等她,心里微微忐忑,只得先往主院来。
东次间里一灯如豆,淳于氏斜靠在大引枕上正在喝参汤。忽一眼瞧见春娘来了,她那双因为生病而变得黯淡无华的眼睛忽然闪出一种反常的光芒来,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倒□□娘有一点害怕。
“你走近些,让我看看你。”她沙哑着嗓子说道。
春娘只得又往前走了两步。
淳于氏仔细端详了她良久,开口便是一声沙嘎的冷笑:“粉粉嫩嫩的一脸春色,你这到底是有多么快活,还要带出幌子来?”
她的声音嘶哑、尖酸而苍老,听上去就像锉刀割着喉咙,让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春娘想起翠果说的那句“她说什么你就让她说去,不要顶撞她”,便稳住心神,只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委屈不要惊慌也不要羞臊,阿弥陀佛……
这样的自我劝诫倒是有些效果的,再听着淳于氏的刻薄话也就不觉得那么难捱了。
耳听得淳于氏又僵着脸哑声问她:“一共几次?”
春娘饶是劝谏了自己半天,还是难堪得血往上涌。
“……”
常嬷嬷把眼一瞪:“夫人问你话呢,你聋了不成?快说!”
春娘把心一横,索性抬起脸来,面无表情道:“一次。”
淳于氏脸上的神色复杂到难以形容。颓然、哀伤、痛苦、失落……甚至还夹杂了一丝奇异的欣慰。
“你听听,才一次?”她把脸转向常嬷嬷:“这话你信么?”
常嬷嬷将她手里的参汤接了下来,嗤了一声,慢悠悠道:“这有什么不信的,姑爷也不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哪里就真看上她了?您这病就怕思虑过度,夜深了,可不敢这么虚耗着,太伤神了。您快些歇了吧,身子要紧。”
淳于氏略点了点头,脸上僵硬的肌肉似乎松弛了一些,指着旁边一碗黑色的药汁,恹恹地对绣菊道:
“把这碗坐胎药端给她,叫她趁热立刻喝下去。”
绣菊应了一声,依言将那碗药汁子端过来递给了春娘。
春娘见那碗药漆黑如墨,也不知是什么,一时也不敢喝,只把眼睛望向站在淳于氏身后的翠果。见翠果脸上并无异色,只朝她眨了眨眼睛,知道应该也就是寻常的坐胎药了,这才放心的仰起头喝了下去。
淳于氏显然已经困倦已极,问完了那几句话便支撑不住,挥手□□娘自便。
春娘才要走,淳于氏忽然又想起一事,转头对常嬷嬷道:“那个开酒楼的什么霍四娘今天不是差人送了封帖子给她吗?我现在没精神了,你跟她说罢。”
常嬷嬷便向春娘道:“高县令的太太有个结拜的干姐妹,叫霍四娘的,那天赴宴去你应该是见过了的。她今儿差人送了帖子来,请你明天去她家的醉八仙酒楼吃酒。这事儿夫人也不管你,去不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淳于氏冷冷道:“我倒也不是不管,只是那人既然是县令太太的姐妹,虽说只是个不入流的妇人,还是个妾室,我看着高县令也不得不给她两分面子。
如今二郎毕竟在他衙门里,面子上好看些,二郎也不至于太为难。”
常嬷嬷笑道:“是这个理。况且那些江湖人多结交一些三教九流,虽然身份上不入流,眼睛耳朵却灵得很,能探听的消息也多。和他们交往交往倒也无甚坏处。”
淳于氏点了点头,命翠果点了支安神香来,眼见着眼皮涩重得就要睁不开眼睛了。春娘便行了礼退了出来。
才走到门口,就见佑君靠在那廊柱上,一见她出来,便斜睨着她嗤笑了一声,揶揄道:
“你还安好吗?屁股有没有摔成八瓣?”
春娘退后一步站定,笑了笑道:“多谢大小姐惦记,我还安好。不过你父亲就惨了,额头上磕了好大一个青紫大包,脸上也淤青了,明儿也没办法上衙门办公去了。
哎,也不知他会不会被同僚们编排------说他一个被贬官的人,才来上任就告假,好大的谱哟。”
佑君听了这话,脸上由不得倏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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