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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山顶颇冷。

自五鼠搬离陷空岛,后山便没人打理了,老树的叶子早已枯落,零落成泥,远望一片苍凉。

正如云遥此时的心境。

她过了芦花荡,上岸后不知去哪,索性迎着夜风往山上跑。

白玉堂在后边追得紧,云遥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心里把他狠狠骂了一遍,一边却悄然放慢些脚步。

“云遥,你听我说。”白玉堂握住云遥纤细的手臂,心里一着急,手上便用了些力道。

这一握正巧按住了云遥的伤口,她脚下一个踉跄,倒吸一口冷气,顿时怒了:“你放手!”

锦毛鼠轻功卓绝,若单论身法,云遥不用法术,她是万万跑不过锦毛鼠的。

当然,她心里生气归生气,却也不想用法术。

“不放。”堂堂七尺男儿竟耍起赖,手腕用了些巧劲,把她拉到了怀里,紧紧抱住不撒手,“云遥,我再也不想放手了。”

云遥轻轻挣了下,只觉得他的怀抱宛如禁锢,勒得她喘不过气,但没推开他,闻言冷哼:“白五爷不是认识很多个云姑娘吗?你敢肯定不想放手的是面前这个云姑娘?”

“五爷认识很多个云姑娘,心里却只放了一个云姑娘。”白玉堂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十分委屈,“这个姑娘很过分,她不声不响地占据了五爷的心,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五爷两年多。几百个日夜,酒醉酒醒皆是她,睁眼阖眼亦是她。大哥看我实是郁郁寡欢,便吩咐旁人,再不许提她的名字。是以今天丁老二甫提到‘云姑娘’,五爷不敢信,怕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云遥,我很想你。”他声音压得很低,又轻又温柔地在她耳垂印上一吻,使得云遥鼻子又酸了。

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说不清究竟是愧疚更多,抑或是想念更多,“对不住。”云遥抬手抹干净眼泪,紧紧回抱住他,安慰道,“是我考虑不周。天上的时光短暂而漫长,其实我只在凤凰台住了两日,两日后便急急忙忙下来了。你不要难过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白玉堂好笑地看着她找来找去:“不恼了?明明方才还是我哄你,怎么眼下反过来你送我礼物?这是什么?”

云遥把鸣鸿从乾坤袋里拿出来,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惊喜,非常得意:“此刀名为鸣鸿,是轩辕黄帝所铸,与轩辕剑是孪生兄弟。我想着你没有一把好刀,便把它寻来送你。”

鸣鸿出鞘,华光隐现,刃如秋霜,斩金截玉。

他细细端详着鸣鸿,然而欣喜只是一瞬,眼里的情绪便被疑虑所淹没:“如此好刀,只怕即便是天人也难寻吧?你怎样寻得的?在哪里寻得?”他郑重地将刀收回刀鞘,一手覆在她肩膀,“你的脸是不是受伤了?我方才以为,你覆面是不想见我,可眼下你已不恼我了,为何不把面纱解下来?是因为这把刀受的伤吗?”

他几句话就把前情猜得明明白白,云遥一时没回过神,下意识摇摇头,躲开他想摘下她面纱的手,反驳道:“没有,不是!我回去后……与哮天犬打了一架,脸被它抓伤了,见人不大好看,便蒙着面了。而且这刀……这刀并不难寻。我爬了个山,就得到它了。”

白玉堂半信半疑:“什么山?既然这样好寻得,那为什么先前无人去寻?”

云遥眼神诚恳真挚,嘴里的话半真半假:“大荒有仙山,名不周,常年飘雪,寻常人上不得,神仙又嫌冷,通常不会去。天庭珍宝甚多,它并不算最为稀奇。”想了想,她拿自己做了个例子,“对了,你还记得,我姐夫给姐姐留了一把莫邪剑,给我留下攒心钉吗?即便是这样,姐夫还有玉麒麟与镏金锤。但凡有些名声的神仙,宝物多得是,可能他们觉着爬座雪山寻一把刀,不大值得。”

一番话说下来,白玉堂约莫是信了大半。

“那哮天犬为何抓伤你的脸?”兜兜转转,他神情复杂,绕回先前的话题。

“啊……”云遥卷着发梢,“他说我变丑了,我就把他揍了,而后他觉着面子挂不住,挠了我几下。”

云遥没全然说谎,哮天犬的确说她变丑了,她也的确把哮天犬揍了,只是哮天犬一边挨揍一边满殿乱窜,根本不敢还手。

这确实是云遥会打架的理由。

白玉堂无奈,解下她的面纱,垂眸扫过她面上的伤口,大多都已经无碍,只有一道颇为狰狞,他心疼地叹息,手一时不知该放哪,轻轻覆上她后颈,低声道:“这狗下手也太狠了。”又一本正经点评,“野性未训,不可长久相处。”

云遥强忍着笑,疯狂点头,顺着他的话茬开玩笑:“他平日里对真君脾气很好的,只是总与我斗嘴打架,大概是我不值得。”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云遥带向自己面前,沉默片刻,神情动容:“狗都清楚什么值不值得。你最是怕冷怕麻烦,为我去攀雪山寻刀,难道就值得了吗?”

“当然值得的。”云遥的声音很坚定,打断他,“别人的话我不管,但你,我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

白玉堂耳朵里“嗡”的一声,心里像是有一簇邪火在烧,一句句不断回响在脑海的“值得”烧得他神志不大清明。他默了默,声音喑哑:“什么事,都愿意么?”

“是……”

云遥话音未落,身子骤然腾空。她下意识攀紧白玉堂肩膀,双手环过他的脖颈:“你作……”

余下的话再没了说出口的机会,她的唇被狠狠吻住。那人气息滚烫,握着她腰胯的手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灼热到令她觉着有些慌。

她此时身体悬空着,后背紧紧靠着老树,腰被禁锢在他手间,全靠他的臂力支撑,胸口紧贴着他的胸膛,对他跳得狂乱的心感受的真切。

脚尖离了地面,一时没有支撑,总是觉着怪异。她的腿无意识地动了动,白玉堂双手缓缓下滑,一只手臂托稳,另一只手轻却不失力道的握住了她的腿,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往他腰间带,云遥被吻得七荤八素,另一条腿也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腰。

地老天荒。

白玉堂移开了嘴唇,剧烈地喘息:“云遥,这回什么时候走?”

云遥浑身没了力气,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头搁在他肩上,声音软绵绵的:“不走了。”

“永远不走?”白玉堂收紧手臂。

“嗯。”云遥象征性地动了下头,搂紧他脖子,“凤君说,我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你想……”他心里隐隐有些期盼,却不敢说出口。

云遥直起身,飞快地在他额间印了一吻,又立刻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再不说话了。

白玉堂心里好容易压下的无名火腾地重燃了起来,比先前更旺盛,难以压抑的情动即将失控。

心里默念了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慢慢放下云遥。

也不知是说给她,抑或是他自己,他道:“来日方长,今日便算了。”

云遥懵懂的眼神戳到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他揉着云遥的头:“既然不走了,以后跟在五爷身边,五爷有许多东西要教你。”

“倒是可以。”云遥这时候不忘讨价还价,“但我此番,其实主要还是想寻姐姐。你门路那么多,能帮我吗?”

提到云遇,白玉堂突然默了一瞬:“自你走后,我便托了江湖朋友帮忙寻人。去年开春有人通知我,在泸州一带,似乎遇见了他们。可是我赶过去,人已经走了,没见到便不敢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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