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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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想：其实可以弄得更黏糊、更脏一点。

……那时的小东西，一定更漂亮。

走着走着，深林一头撞上郁从渊的后脑勺，鼻间充斥着郁从渊身上的气味，有点沁凉，还很湿润，但味道很好。

“到了。”郁从渊侧首望来，神色复杂，他对别人的视线何其敏锐，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深林从郁从渊肩膀探出一个脑袋，眼前乌泱泱的人潮令他微微瞪大了眼。

偌大广场上，挤挤挨挨站满了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点儿憔悴，更有人满面哀伤，望着旁人，泪水止不住的流。

郁从渊脚步刚一动，熟悉的身影跃入视线。

是夏荷。

夏荷递给那哭泣的妇人一张手帕，直起身便看见了正向她走来的郁从渊，以及郁从渊身后的深林。

夏荷：“上校……哦不，副团长，你也来了。”

郁从渊淡淡的应了一声：“听说是高凡博士把大家召集起来的。是实验成功了？”

“是的，”夏荷笑了笑，明明是令人振奋的消息，她却有些神伤，“s1样本完全培育成功，抗bc毒素的成分也已完全分离并投入批量生产，直到一个小时前，才做出所有人的份。”

“所有人的份？”

夏荷：“是的，所有人。”

她疲惫的笑了：“在过去的90个小时内，你们休息了，我们却没有，博士他……还晕倒了一次，这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可扭转的负面影响。”

郁从渊微微动容，真要开口，广播却在此时响起。

“幸存下来的人啊，你们好。”

是高凡的声音，他没有做自我介绍，而是单刀直入的，切入重点，“你——闻过风吗？”

“2066年，地球共建造16个花房，是风雨飘摇的人类最后的港湾，它隔绝了外界异空气、阻挡了大部分变异生物的袭击，但同时，就像一个玻璃罩子，把人类罩在里边儿，外出的每一个人都要戴氧气罩、穿防护服，厚重的防护服像是累赘，氧气罩反光能阻碍视线，虽然我们不遗余力的研发更轻便、更坚固的防护措施，但是我在这里要跟大家说实话，——这太费材料了，制作一件防护服所需材料的价格，起码能够让一个三口之家半个月吃喝不愁。”

“而每年我们都会因为异空气泄露而不得不去医院做定期排毒，那一针试剂的价格，也并不便宜。”

说到这里，已经有人猜到了高凡话题重心，人们相互对视，攥紧拳头，紧张与兴奋的情绪在人群中传递。

“我们通过研究禁区带回来的样本发现，某种植物里含有稀释bc毒素的成分，经过数个日夜，——抱歉，之前没有日夜，只有数十个小时。经过大约九十个小时，我们终于成功提取并批量生产出抗bc毒素药物，我们称之为净血清β-ii。”

高凡咳了几声，声线颤抖，竭力平稳道：“此刻，我正在军方医院，这里是唯一能够打开与外界的通道，净血清也都在这儿。接下来，我将为大家表演个魔术，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移步军方医院。”

广播声停，但是立即，脚步声响起。

这声音像是交响曲，是人类面对命运时发出的不屈的呐喊，浩浩荡荡的，从中心广场一直蔓延到军方医院门口。

郁从渊三人停在了千米之外的地方。

因为前方就是拥堵不堪的人群，他们被堵在这儿了。

可是高凡博士很贴心，沿途早挂上了画面传输器，每隔数百米就有一个大屏幕悬挂在建筑上。屏幕里的高凡博士身处一个白色的房间，深林认出这个房间就是他下a112时进入的房间，疑惑的扯了扯郁从渊的衣袖。

郁从渊：“军方医院上面修建了停机坪，战机飞回来，停靠在上面，紧贴着战机下方的地面有个开口，方便人员外出和进入，最大程度确保异空气不漏进来。”

深林恍惚的点点头。

郁从渊解答完，双目紧紧盯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屏幕上。

高凡博士甚至有心情跟大家开玩笑：“听闻一百年前直播盛行，我今天就赶一回复古潮流。”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背后架着一把梯子。

高凡把手边的试剂放到镜头前晃了晃：“这就是净血清了。”

试剂呈淡绿色，液体通透，色泽明亮，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好喝的汽水。

“现在，我要喝啦。”

高凡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郁从渊听到身边有人在惊呼和抽气。

“别急，也别怕，没事的。”接下来，为了证明试剂无毒无副作用，高凡博士一直在自说自话，两个小时过去，他的身体果然没出现太大变化。

“魔术时间到啦。”

他冲大家眨眨眼，然后戴上氧气罩、穿上防护服，动作一丝不苟，最后拿起画面传输器，爬上梯子，来到修建在军方医院上方的停机坪。

他已经身处花房外部。

“现在我是没事的，因为我的防护工作做得很到位。”他玩笑般表扬了自己。

接着，他开始一点点脱下防护服，解开纽扣，摘下氧气罩。

已经有人不敢看了。

高凡像是早有预料，声音苍老却温柔：“孩子们，别怕，别怕，看着我，我很好，我吸入了好多空气，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快活，这太棒啦，或许你们也该试试。”

他开始在外小步奔跑，张开手臂拥抱空气，镜头随着他的跑动而上下晃动，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很好，他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外面的风很大，吹拂过老人稀疏的白发，拂过唇角的皱纹，但同时，也将老人的笑，吹进每一个人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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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前面排着过多的人，等郁从渊三人拿到净血清时，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拿到血清，然后去出入口排队，又过了半小时。

起初，还有人害怕外界空气会像书上说的那般在短时间内夺走他们的生命，但是他们又想起了高凡，那个老人。

——他直到现在都还在外面。

人们一出去，就能看见他，然后老人会给那人一个拥抱。

许多人都没见过外面的天空，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于世界的哪个位置、环境如何，他们惊奇于那绛紫色天幕、环绕在花房外部的苍茫树海……

甚至于惊奇花房本身。

他们从没在这个角度看过自己曾经的港湾。

有人想在外面多待，但贺杉不允许。

高凡出来之后，他紧跟着派遣两支小队出来，为的是发现危险立即将外面的人带回来。

或许是那两只过于强大的变异生物吓跑了周围的变异生物，从高凡行动开始，事情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

当郁从渊等人爬上梯子时，夏荷险些没站稳，郁从渊在上面拉了她一把。

夏荷轻声道谢：“郁副团长，我站稳了。”

郁从渊便松开她虚软的手臂，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脸向往的赞叹，眼神亮得惊人。

这是终将镌刻在人类历史上的一幕。

这一天，他们走出了花房，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呼吸到了真正的空气。

夏荷抬手，将被风吹散的发撩至耳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闻见了风。”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