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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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只小异种似乎根本体会不到他心中的惊涛骇浪，仍一副求表扬的姿态，像只开屏的孔雀。

郁从渊决定回去再和深林算总账。

因为他蓦然发现，就在前不久，底下的鱼人竟然全部偃旗息鼓，整个洞穴异常静谧，唯有水滴掉落的声音不时响起。

郁从渊给深林使了个眼色，两人趴在石壁后，慢慢探出半个脑袋。

这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些鱼人全部停止了群体活动，硕大可笑的鱼头统一朝向某个方向，无机质的死鱼眼里迸发出某种灼热而强烈的情感。

郁从渊往那方向瞥了眼，紧接着，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和逃跑。

和鱼人王出现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浑身紧绷之时，手背再次被触碰。

郁从渊回过神。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默许了深林的“安抚”。

不远的黑暗之中，先是一团海藻般的毛发从半空掉落，蓝光一闪即逝，像是有生命般，那团蓝发在落地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滚入河水中，而后沉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郁从渊心里轻轻“咯噔”一声。

下一秒，果不其然从黑暗中现出鱼人王的身影。

只不过与之前相比，鱼人王的姿态要怪异许多，它似乎在……郁从渊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只能看着它一步步走进鱼人群，继头发之后，头皮往两边裂开，它那几近透明的苍白皮肤顷刻间变成了蠕动的白色液体，如同烛泪般。流过眼角时，眼睛周围的皮肤仿佛被烫融化似的散开，两颗眼珠子混在其中被越来越多的白色液体冲下来。

接着是颈项、肩膀、手臂、腰腹……不到三十秒，英俊挺拔的鱼人王就变成了一滩匍匐在地、只能蠕动前行的白色液体。

这时候，鱼人们动了。

它们蜂拥上前，鱼身陷入白色液体之中疯狂扭动，鱼嘴大张，异常饥渴的吸收着鱼人王变化成的液体。

液体之中忽然伸出数十只“手”，轻柔的抚摸过鱼身，被抚摸的鱼激动的摆尾，在摆尾的过程中，鱼尾化作两条赤|裸长腿，身体其他部分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它们完全进化成了之前那种鱼头人身的模样。

这之后，它们又投入了新一轮的不知疲惫的交尾中。

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骇然，超出郁从渊的认知，呕吐感不断冲击着他，要不是深林始终坚定的握着他的手，给予了那么一丁点难能可贵的热度，郁从渊此时或许就不仅仅是脸色惨白一些了。

“它们——”

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耳边又响起了高亢的声音，郁从渊立马捂住嘴，再说不出一个字。

倒是深林神色平静，“这是一种‘反哺’。”

郁从渊抬头，眼中透出询问之意。

深林想了想，说：“这滩液体应该就是鱼人王诞生之初的形态，我不知道它诞生于何时，或许早于我，或许晚一些，在不断进化中，它选择了‘鱼’的形态，它的意志催生了族群，改变了这片海域原本的生物构造，成为这里的一员，但是……”

深林一顿，似在选择措辞：“但是族群的生存遭到了危机，使得它们不得不朝着人类转换。”

郁从渊感觉稍好一些，皱着眉道：“你的说法跟威克斯的说法完全相反。”

根据威克斯透露的消息，是族群存在了一段时间后，族内才出现了“王”，而深林却说，是“王”的意志催生了族群。

“从渊你知道你们人类口中的‘禁区’是怎么形成的么？”

郁从渊抿了抿唇：“多少猜到一些。”

原本深林所在的北极冰川连绵，按照正常化冰速度，也不至于在五十年内忽然变成树木繁茂的陆地。

基地学者早有猜测，而郁从渊在地底找到的那本极具研究价值的笔记，等于佐证了基地学者的猜测——禁区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巨树在那里生根发芽。

异种对环境的改变，可比自然变化快多了。

它们的存在，加速了环境的改造，甚至可以说它们本身就是一片区域的缔造者。

比如禁区森林、又比如西亚联邦外的沙漠。

深林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地球生长么？”

郁从渊倏地反应过来：“因为能量场？”

“我不知道你们叫‘它’什么，”深林沉吟道，“但‘它’对我们而言是一股进化的力量，可能是地脉中蕴含的能量，也可能是这颗星体蕴藏的能量在各处显现，我们汲取了这股力量，然后放肆生长、进化，而这股能量，似乎只有我们异种才能吸收。我听过人类说，什么‘要把异种赶出家园’，‘这是我们的星球，不允许异种放肆’……很多人都以为地球是人类的。”

深林轻轻笑了起来：“可是‘它’认吗？”

明明深林的眼睛澄明无比，笑容也没有一丝阴霾，可郁从渊还是生出一种被人当头棒喝的感觉，那种淡淡的嘲讽、与什么都不在意的对世间万物的蔑视，十分清晰的从深林身上传递过来。

郁从渊的手此前一直被深林攥着，这是他默许的，此时却缓慢而坚定地，将手抽了回来。

“我是人类。”

郁从渊说完，抬眸直视深林双眼，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情绪，“我脚下站的地方，是我的同胞和我誓死捍卫的家园，同时，我还是你口中，‘很多人’中的一员。”

恍惚之中，深林懂了郁从渊想要传达的意思。

他有一点儿委屈，“从渊你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呢？有哪儿不一样？”郁从渊的声音从没有现在这么轻柔，柔和得像是一片羽毛，一粒拂过指缝的砂，转眼就要消失不见。

“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所以我其实很不明白，”郁从渊头一次枉顾四周，主动抚上深林的脸庞，指腹擦过眼角，感受到湿润，微微一顿，“我不明白，小异种，为什么偏偏是我？”

深林神色茫然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回神，用力攥住郁从渊的指尖，力度大得像是要折断那几根修长手指。

“就是不一样！从你掉落在我面前，血液渗透泥土，融进我的根里的那一刻起，就不一样了！”

他嗓门太大，话音未落，就惊动了底下一片鱼人。

白色液体更是在几个呼吸间重塑成鱼人王俊美高挑的身形。

郁从渊回头一看，鱼人王正沉着脸向他们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上校和树某人，听了半章墙角

深林（两眼发光）：从渊你看那两条鱼的姿势，哦哦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学到了学到了

郁上校（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至于今天的鱼人王，嗯，假发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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