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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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妈泡了她最爱的茶给她,看了一眼两人，默默关上书房门出去了。

即使是熟悉到每一处摆设都了然于胸,可方薇还是感觉不适。

檀宗景扯开领带丢到架子上，将方薇晾在一边，径自抽出牛皮纸袋里的文件翻看起来。

方薇淡淡扫过,合同上印着“机密”两字。

将钥匙放在桌上,她缓缓说：“上面的牌子我取了，以后不会再打电话到我这里。你收好钥匙,要是担心丢就多配几把。不过李妈他们都在,不带身上也没事。再不行就换电子锁，更方便。”

檀宗景猛地将合同往桌上一摔,纸张散开来，有些还飘到了地上。

方薇没有去捡,只是说：“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看合同，都是保密的协议,泄露出去容易惹麻烦。”

檀宗景豁地起身，撑在桌面上,“谁他妈当你是外人了？”

仍坐着，肩膀却有些僵硬。方薇扯笑,又从袋子里取出盒子，推到檀宗景面前，“我没什么场合戴它，以前你送的也够了。”

檀宗景死死盯着台面上的首饰盒，眼里火焰跳动。

“一定要划分得那么清楚才行？”

方薇抬头,平静地看向他，“宗景，我们没有理由要不清楚。”

檀宗景嘶嘶地呼气，咬牙切齿地说：“就算是离婚，也没必要这么对我。至少过去八年，你户口本上的户主是我。”

心里被刺痛，方薇控制不住表情。低下头，在袋子里摸出另一串钥匙。

她的。

钥匙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还有事，先走了。”

檀宗景一下子将她扯回来，低吼：“我还没说完！”

方薇缓缓回头，看向他。

檀宗景松开手，脱下西装甩在沙发上。又觉得领口太紧，喘不过气。解开两颗，再转头看她，目光灼灼。

“和我复婚。”

当头棒喝什么滋味儿，这会算是明白了。

方薇只觉脑子发懵，“……你说什么？”

檀宗景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现在，马上就去。”

方薇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抽回手，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檀宗景神色认真，像是真的千回百转地考虑过这个问题。

差一点，方薇就动摇了。

仅剩的那丝理智在漩涡里翻滚，将她从四散的情绪里拉扯回来，最后她再问一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檀宗景盯着她，“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从头来过。”

脚像钉了钉子，立在原地，再难跨出一步。

檀宗景死死看着方薇，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高兴的情绪。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声音平缓，一字一句地问他：“陈芝怀孕了，你还要和我复婚吗？”

眼睛红了一圈，本就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陈芝又有了，你凭什么和我说想复婚。还是你是觉得我能接受一夫二妻，和她一起“侍奉”你？檀宗景，你会不会把我想的太贱了。”

鲜少刻薄的话语，巨石一样砸到他身上。

檀宗景彻底愣住，后退一步，“我不知道……”

方薇脸色发白，几乎站不住脚。檀宗景伸手拉她，却被她挡开。

“我真的……不知道……我……”

她抬着眼看她，目光冰冷刺骨，已将他判了死刑。

檀宗景知道自己酿成大错，再辩解也是无用。他曾形容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又怎会不知她骨子里的傲气与偏执。

曾经他占有她全部的世界，如今再想踏进一步，却难于登天。

痛苦与懊悔在胸口冲撞，他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檀宗景握着那串钥匙，彻底颓败了。

方薇就站在他两步远的地方，缓缓转过脸，落在窗外，“因为宋芸，我熬了十年。我累了，不想再为难自己了。宗景……”她看向他，声音平缓，有些疲惫，“你和陈芝能过就过，不能过……也和我没关系。我们之间，只有过去，没有未来的。”

夕阳已经落下来，瑰丽无比，像血一样鲜红。偶有飞鸟掠过，吱呀作响。可方薇知道，夕阳再美，总有落幕时候。

——

方靖国的病情突然加重，方薇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转到了军区医院。方薇驱车赶去，推开病房的门，方靖国却半坐着，病桌上还摊着一份报纸。

松了口气，方薇走过去将报纸拿起。

“我给你念。”

方靖国颤颤巍巍地摘了眼镜，耳边头发已经全部银白。

“那么忙，过来干什么。”

方薇觉得他那头白发刺眼，手里的报纸攥得紧紧，片刻又松开，“想外公了呗。”

方靖国被逗笑，可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方薇端了水让他润喉，一下下抚着他的背。“有没有乖乖吃药？”

方靖国露出笑容，“你一天一次打电话来问，怎么敢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