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终末战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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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夜即将凝聚出黑雾羽翼时,远在圣域的光明之神也感觉到了宿敌的出现,他张开了身后的白光羽翼，嘴角噙着一丝隐约的笑，纷飞的白羽落在了那与长袍一起垂落在地的铂金色长发上。

圣域上空的羽翼形流云更加光芒灿烂，所有受光明之力庇佑的生物都发出了充满士气的欢呼声，正在风元素加护下疾行中的苏洛身形一顿,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目光停留在了圣城上空那形状奇特的翼型云朵上。

就在刚才,她明显感觉到了元素精灵们异乎寻常的跃动，与炎龙鬼沼中那种失去秩序的躁动不同，是一种更为温暖，更为雀跃的活动，它们组成的每一缕光,每一丝风，每一块泥石都在诉说着对自己的喜爱,苏洛动了动手指，毫不怀疑她现在只要进入武者之心,哪怕是对军级的大型魔法也能没有负担的瞬发。

有隼型的魔兽呼啸而来,苏洛举起寒炎刀,水色的流炎闪过，一个短暂的交锋对方就哀叫着摔倒在地,慢慢化为黑色结晶消失，周围的魔兽见状逐渐往这边围了过来，苏洛迅速解决了一圈,不愿久留，继续往战线前方冲去。

渐渐的她发现这道白银甲战士与漆黑魔兽/交锋的战线简直漫长到看不见尽头。最初她也以为这是场规模宏大的战斗，所以才会把战线拉得格外长，不过在风元素加护下跑出数百里，发现眼前所见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之后，苏洛心中疑虑渐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司夜说过圣战持续了上百年，由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组成，这之中理应没有任何一位有经验的指挥官会把战线拉的这么长，而且仔细观察的话对战中的漆黑魔兽与白银甲战士似乎还来自不同的地域，像是有翼型的魔兽与装备了对空弩/枪以及远距离魔法的空战型骑士，长着龙鳞鱼尾的魔兽与带着钢叉蹼爪的海战型骑士，这些原本应该在天空与海洋中进行的战斗出现在陆上平原就显得十分违和，像是被不可说的力量从各处提取，而后统一拼凑出眼前这条漫长的战线一般。

苏洛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惊心，她意识到过去曾经见过这样诡异的战场，就在胧月森林湖底的祭坛中。天穹壁画将光暗双方的圣战抽象为一道贯穿整幅壁画的直线，重叠了时间与空间，百年间发生过的所有战役都浓缩在这一道战线上。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寒炎刀，转头看向了圣域上空的翼形烟云，如果那就是画卷中仁慈博爱，充斥着悲悯的圣明，而自己是奋战在第一线的晨曦女神，那么这场战争的主角就还差最重要的一位。

有着墨色双翼，掌控着北方黑暗大陆的魔君。

圣战最终以晨曦女神手刃魔君结束，如果现在的苏洛也能找到这条战线上的魔君并打败他，是不是就能脱离幻境回到现实？

苏洛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这个计划颇有可行性，比起大海捞针一样寻找不知道散落在什么地方的同伴们，作为魔兽大军背后boss的魔君显然更醒目，没见圣明的白翅膀就大张旗鼓地飘在圣域上方么？

打定了主意，苏洛思考着是否要回去找伊雷，把刚才的发现都告诉他，然而她刚转身背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地面隐隐颤动着，似乎有什么重物正快速向这边移动，苏洛回过头，看见一座小山高的漆黑猛犸正一路横冲直撞着狂奔而来，底下围绕着无数涌动的魔兽，颀长有力的象鼻与黑森森的獠牙看得人头皮发麻。

战线上的白银甲战士们都露出了恐惧的眼神，那头漆黑猛犸身上盘踞的气息像沼泽一样冰冷粘稠，与圣域上方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翼形流云正好相反——那是魔君的直系眷属，就像翼云能赐予南大陆人民无上荣光一样，漆黑猛犸也会带给北大陆居民力量，让那些难缠的魔兽变得更加强大。

战线在漆黑猛犸的压迫下不断向白方阵营推进，无数的白银甲战士死在了漆黑猛犸的铁蹄之下，正当众人绝望之际，一缕白色的光芒骤然穿过了前进的魔兽群，宛如一枚拖着流光尾羽的箭矢，直接击中了漆黑猛犸巨大的身躯。

漆黑猛犸小山般的身躯重重一晃，往旁侧倒了几分才堪堪稳住身形，扬起象鼻朝着那缕白光抽去。白光迅速躲避，灵活地在空中绕过了致命的抽击，而后爆发出滔天的水色流炎，朝着漆黑猛犸再次扑去。

“是露西娅大人——！”白银甲战士已经开始溃败的战线因为少女的出现奇迹般地撑了下来，众人的士气再次高涨，趁着苏洛顶住那头漆黑猛犸的空档迅速清剿其余的魔兽。

看似游刃有余的苏洛本人此时心头却是咚咚直跳，漆黑猛犸的身形巨大，速度却比她想象的快很多，好几次都是擦着边险险躲过，对方皮糙肉厚，即使被寒炎直接刺中伤害也十分有限，但只要那堪比两人合抱石柱的粗壮象鼻抽中她一次，就算有元素精灵治愈护航，苏洛也不认为自己还能再站起来。

她原本打算先去找伊雷，让炎狼带自己越过魔兽大军去战线后方魔君所在之处，然而在看到那头漆黑猛犸的瞬间，身体的本能已经先大脑一步行动，她来不及思考就拔刀冲了上去，来自灵魂之焰中的熟悉感只疯狂的叫嚣着一件事——绝对不能让漆黑猛犸突破防线，踏入圣域一步！

寒炎刀燃烧起熊熊烈焰，疯狂灼烧着漆黑猛犸头部仿佛皮毛一样的黑色烟雾，那条巨蟒般灵活的象鼻从后面绕了过来，眼看就要缠住奋战中的白发少女，苏洛抬手在空中画下一个圆形法阵，凝结出数道颀长锋利的冰刃，从四个方位射向了漆黑猛犸巨大的眼睛，勉强脱围。

她靠风元素加护从空中后跃，稳稳落在了地上，胸口因为一番激战而微微喘息，翠绿的眼睛直视着漆黑猛犸黑雾缭绕的巨大獠牙，只要被那东西击中，哪怕是身穿重甲的骑士也会瞬间被碾成肉泥，除了她自己与不知尚在何方的魔法师军团，白方阵营里根本找不到能与之对峙的力量。

但是还不够……现在的她还无法阻挡漆黑猛犸的前进，战斗中的身体感官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滞涩感，她应该可以更快，更灵活，更具有力量，根本不需要法阵这种累赘的媒介，只要她想，天地间的元素精灵们就会完成她的魔法愿望。

纯白的灵魂之焰自少女身上一闪而过，寒炎刀在她手中发出了充满战意的嗡鸣，苏洛却是记得司夜曾经的嘱托，在紧要关头硬生生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再一次点燃灵魂之焰，进入武者之心状态的话，寒炎就……

察觉到她心中的那刚刚冒头的一丝退意，寒炎刀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嗡鸣声，水元素与火元素交替着缠绕上刀刃，燃起壮观的水色流炎，将白发的少女整个淹没。这是它第一次不经苏洛的指令自行点燃了火焰，强烈的情感化为灼灼战意，涌入了苏洛的脑海。

——不要担心，不必后退，即使这是我陪伴你的最后一场战斗，我也不希望你因顾虑我而无法施展全力。

——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试试与你一起倾尽所有燃烧释放的感觉。

——现在被你握在手中，与你并肩作战的刀，是我啊，阿洛。

纷飞的水蓝色火焰漫过视野，苏洛眼眶一热，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寒炎的意识从未如此清晰地传达给她过，几乎化为了实质的言语，足以证明它此刻的决意。它期盼着这样一场战斗，让它作为晨曦女神的战刀斩杀黑暗，成为亲手缔造女武神传说的一部分。

“我知道了，寒炎。”苏洛抬起头，翠绿的眼睛中似也燃起烈火，“我说过会满足你的愿望……无论那会为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她高高举起长刀，深吸了一口气，“——就让我们毫无保留地战一场吧！”

随着她的话音，纯白的灵魂之焰骤然升起，从少女的胸口开始，一路覆盖到全身，最终蔓延到寒炎刀上，苏洛的眼睛失去焦距，整个人奇异地放松下来，她小幅度地蹲下身，双腿上隐隐弹出了凛冽的电弧。

而后白光一闪，苏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一圈加速后的风压，将周围的魔兽吹得东倒西歪。她眨眼间就闪现到了漆黑猛犸的跟前，刀锋如骤雨疾射，风元素魔法让她空中如履平地，少女的身形快若闪电，无论那条象鼻从多刁钻的角度袭来也摸不到她一片衣角。

漆黑猛犸低声咆哮着，眼睛变得更加血红，无数魔兽受到它的感召，仰头发出了带着战意的咆哮，一群黑压压的隼型魔兽扑了过来，将苏洛团团包围，而后猛犸一个甩头，漆黑的獠牙泛起森冷锐利的暗光，狠狠顶住了被魔隼牵制在半空中的白发少女。

底下以各种方式关注着战局的白银甲战士们见状都忍不住捏了把冷汗，所幸露西娅大人并没有令他们失望，在象牙击中魔隼包围中心的同时，白发少女周围也绽放出了灼烈的光芒，四道交叠的魔法阵出现在她身前，释放出威力巨大的火焰龙卷，顷刻间消灭了四周的隼型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