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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从头到尾庄白桦都是懵的。
从那听见洛振铎表白的那刻起,他整个神魂就开始魂游天外。
池月把他拽出阳光房,他只知道跟着,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洛府很大,池月牵着庄白桦的手东绕西绕,从宅子的后门再次进入室内,走过长长的楼梯,来到顶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没有开灯,很黑,就在庄白桦以为,池月又要在小黑屋里探讨人生的时候,池月把他拉到房间外面。
房间虽小,但有一个独立阳台,阳台上有月光有灯光,非常明亮。
池月把庄白桦推在围栏上,俯下身,双手撑住围栏,把庄白桦整个笼罩在自己的怀抱里。
他微微低头,直视着庄白桦的眼睛,急促地呼吸着。
庄白桦茫然地看着池月深刻的眼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今天对于他来说太震撼,先是被唐枫拦住说了一通喜欢,然后晚上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告白,这一切令庄白桦无所适从。
他并不觉得欢喜,反而认为自己何德何能,能被这么多人放在心上。
更让他沮丧的是,他没有办法回应他们。
池月突然出现,把他从洛振铎那里拉了出来,他反而感觉到一丝轻松。
池月望着庄白桦,神情依旧阴沉冷漠,可在冰一般的目光后,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他慢慢俯下头,额头擦过庄白桦的脸颊,在庄白桦的耳边轻声低语:“今天是我的生日。”
庄白桦这才回过神,说了一句他早就想说的话:“生日快乐。”
池月沉默半晌,才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过二十一岁的生日。”
庄白桦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每个人每一年的生日都只能过一次,难道还有人同一年可以过好几次吗?
池月保持着几乎和庄白桦脸贴脸的姿势,收紧手臂,靠得更拢。
“我真的很高兴。”
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但对于他来说,这是长久以来渴望的奇迹。
他曾经陷入无尽的绝望,以为自己的痛苦永远没有尽头,没想到他能迎来自己的生日。
而且这个生日宴会这么隆重,有这么多人为他庆祝。
“都是因为有了你。”池月说。
庄白桦立刻手足无措,他根本没做什么,可不管是唐枫还是洛振铎还是池月,都喜欢把功劳归在他头上。
庄白桦有些惶惑,对池月说:“不只是我,很多人都托我对你说生日快乐。”
“比如唐枫,还有溪音。”
庄白桦动了动,想让池月松手,可池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庄白桦只能艰难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池月的手上:“我在国外遇到溪音,他让我把这只钢笔交给你,当做生日礼物。”
池月这才抬起身,从庄白桦手里接过钢笔。
钢笔放在庄白桦的身上,像烫手的山芋,让他困扰。
他其实不喜欢这支笔,可他答应过溪音,就一定会带到池月面前,他是言出必行的人。
如今池月把钢笔拿走了,他本该松口气,心里却越发不舒服。
溪音希望通过钢笔唤醒池月的回忆,现在池月接受了。
那股熟悉的酸楚感翻涌上心头,庄白桦抿抿嘴唇。
下一刻,庄白桦看见池月扬起手,把钢笔从楼上扔了下去。
“等等……”庄白桦惊讶地看着盒子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到楼下,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我不要别人的东西。”池月收紧胳膊,逼着庄白桦不得不向后弯腰,庄白桦身上的礼服绷紧,拉出修长的线条,看得人眼睛发红。
池月恨,恨庄白桦那么听溪音的话,恨他把别人的礼物这么重视。
“我只要你……送的东西。”
池月的断句让庄白桦的脸微微发热,其实他还想把原主的戒指给池月看,但现在的池月非常不开心,庄白桦打消了那个念头。
“我送了。”庄白桦告诉池月,“一架飞机。”
池月低下头,耸着肩膀,拳头捏得很紧,掩饰着自己的失望。
有人送他车,有人送他帆船,有人送他店铺,他无动于衷,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庄白桦望着池月的模样,突然低声说:“其实我还准备了另一份礼物。”
池月抬起头。
庄白桦有些不好意思,从衣兜里掏出另一个小盒子,然后牵起池月的手,把东西放进他的掌心。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庄白桦脸色微红,喃喃地说着,“拿不出手。”
池月晦暗的眼眸慢慢亮起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的包装,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印章。
印章上刻着“天涯明月”这四个字。
庄白桦更加难为情,说:“这是我写的字,我很久没练笔了,写得不太好。”
庄白桦写得一手好字,以前公务员系统里举办书法大赛,他是可以拿奖的水平。
穿越后因为太忙碌,很久没练习,水平有所下降,他自己都不太满意。
他写了这些字,寻来上好的石料,找工匠替他刻了这个印章。
他很早以前就觉得池月的名字很有意境,写下这几个字,寄托着美好的寓意。
赠送印章是件很亲密很郑重的事,庄白桦担心池月不会喜欢这种老土的礼物,刻好章子之后带在身上,一直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也许你还是更喜欢飞机……”庄白桦见池月没说话,尴尬地替自己解围。
“很喜欢。”池月低着头说,“喜欢这个。”
他把印章紧紧地攥在掌心,抬起头,乌黑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飘扬,落在他深邃的眼睛上。
池月依旧没有笑,浑身上下一片冷清,不知道为什么,庄白桦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
庄白桦惊慌地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掌心,带来一阵阵战栗。
庄白桦很心疼,这个孩子为什么总是捂不热。
池月捏着印章,“天涯明月”四个字印入他的皮肉里,他被庄白桦遮住眼睛,沙哑地说:“我喜欢你的字,喜欢这个词,你不要回应我的父亲。”
他发出恳求的声音:“你等等我。”
他已经很努力追赶,这个生日上他想展现出成熟的一面给庄白桦看,可还是输给自己的父亲。
年龄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刚振作起来,想从眼下开始新的生活,洛振铎就先他一步向庄白桦表达了情感。
他与洛振铎的阅历天差地别,怎么能让他不恨。
他想光明一点,想像洛振铎那样,与庄白桦肩并肩,支持庄白桦,可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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