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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蓉摇头。
“那为何对我做出这么…惊恐之状?”他又问。
看着他那双戒备警惕,有清淡的眼,叶蓉才相信,他不是顾华庭。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叶蓉问。
“这位夫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便要打听我的名字,恐怕不妥。”叶蓉才是自己的唐突,道“是我失礼,公子见谅。”
男人道“这便不必。”
就此再没话,转头对向布庄老板,“你们这里的蜀绣段子我全要了,包起来。”
老板立刻乐花了眼,要知道,这开布庄最挣钱的,就是这蜀绣云锦段子。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哪里会有人买得起蜀绣,不过拜拜让之落了灰尘罢了。
如今可是来了一个土财主,竟然要把所有的云锦段子都包了。
老板乐呵呵地打发小厮去包裹缎子,“公子,您看您这是要送去?”
“我明日走,你明日送到镇外十里长亭即可。”
叶蓉自始至终背对着他挑选布料,耳朵却长在了后面,悄悄听动静。
等没了声,叶蓉以为他已经出去,转过身,却看到这人还在那选蜀绣,老板想说话插上一句,被他一个眼神呵止。
叶蓉没再看一眼,转身出了布庄的门。
回到茶楼,说书先生的话落,一拍板,下场顿时出现哄然的掌声,听者拍手叫好。
找到王婶子,叶蓉抱过安安说要回去,王婶子看天色还早,又看她魂不守舍,心中生急的模样,不知出了什么事,想问停下,又见她确实着急,忍住,“安儿在外面好闹,你先回去也好。”
叶蓉给安儿蒙上头巾,瞥了眼四周,脚步匆匆出了茶楼。
那个男人与顾华庭有九分像,若是有不相像的地方,就是那周身的气场不同。顾华庭给人的感觉是偏执强横,而那个人虽带霸道,却带了公子家的轻奢贵气,待人处事三分高高在上,看叶蓉时的眼神全然不认识,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但叶蓉不敢十分保证,毕竟顾华庭与她来说,这个噩梦从未停止。
她下狠心花重金租了俩马车,要回家。安儿似是感受到母亲的焦灼,在叶蓉怀里哭闹不止,咿咿呀呀不停。
叶蓉心上更乱。这个孩子出生得多么不容易只有她知道到。当初为了生下他,自己险些丧命。
车夫收下银钱,利索的让他们母子上车,赶马就要回去。
这一路走得风平浪静,好似那个人从未出现过,只是叶蓉的幻觉,又好似他真的只是一个路过的贵公子,与她叶蓉无半分瓜葛。
回到房里,叶蓉当即给门上落锁,小窗挂上,直到无人可进来她才安心。
安儿还在哭,一声接着一声,他这双眼像极了顾华庭,一直看着她。
夜里,王婶回来,给叶蓉带了布段,过冬的食材。
叶蓉感激地给她银钱,王婶向来照顾她,象征性地收了点。
送走王婶,刚关上门,谁知院外突然跑进来两人。一对上那双眼,叶蓉下意识地落下闸门,被旁侧的男人用刀架住脖子,“姑娘,您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去,不然我可不保证我手下这刀能长眼睛。”
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听的人吓得手颤了三颤。
“阿青,不得无理。”男人呵止完身侧的人,回头对叶蓉一笑,“原来是今日来买布段的夫人,我二人并非有意打搅夫人,只是今日老板来送段子时不巧被匪徒盯上,家仆不敌,与之失散,我二人才逃到这里,还望夫人通融一二,给我二人一容身之所,他日必结草衔环相报。”
叶蓉秀美微蹙,“我这院小,没有多余的屋子容下二位,还请二位离开。”她说完趁人不注意,蓦地落下门闸,让门外两人好吃了尘土。
阿青觑了公子一眼,“公子,我们现在该如何?”
男人盯着禁闭的门,眼睛一沉,“撞开!”
阿青得令,他满身的力气,最不愁用武之地,肩头抵门,两脚错开,一腿弓起,全身的力都用在肩上一处,手臂青筋暴涨,长吼一声,全身奋力一撞,门板轰然蹋烈。
叶蓉怔愣地站在院门口,脸色愠怒,“这位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弄坏我家门板?”
阿青面色尴尬,“夫人还请听我解释…”
男人拦住他,“事出从急,夫人见谅。”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门口,叶蓉一个寡妇,还想继续留在这,不想被别人说了闲话去。怒归怒,她让两个人进来,从里面把门修好。
阿青最擅长这活计,拿着家伙什去欢快地修门。
锦衣华服的男人是尊贵的公子,自然干不了这等事,亲自到叶蓉面前给她躬身致谢,“多谢夫人收留。”
叶蓉默默后退一步,男人注意到,眼睛一动,也自觉后退,两人的距离便远了不少。
叶蓉盯着他的眼,问他,“你是谁?”
“在下是凉城柳家三公子柳熹,今不幸遭匪徒遇难,幸得夫人相救,有待他日,必定相报。”
叶蓉眼睛始终盯着他,没离开过半分,这是相当不礼貌的打量。柳熹却不发一语,任其打量,面色温和,不见怒容。
“徐州顾府的六公子顾华庭,你可与他相熟?”
柳熹笑答,“顾六公子大名我怎会不知?还听闻我与他长相九分,只可惜还未见到顾六公子的面,他便不在人世。只是他把大半家产都捐赠给朝廷,其心之广,为国为民,可歌可泣。”
叶蓉观察他每一分变化,却始终没看出有何不对,不是他是真的与顾华庭毫无关系,就是他伪装得太好,连从前阴骛的气势掩盖得不露分毫。
“柳公子不必谢我,既然已经躲过匪徒,明日请柳公子速速离开我家。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屋被褥,就请柳公子在这庭院里凑合一晚。”
叶蓉说要连头也没回走了。
柳熹含笑看女郎逐渐远去的身影,眼里的纵容与怜爱之意逐渐显露。
阿青终于修好门回来,“公子,今夜我们睡哪?”
柳熹指了指尚且掌灯的廊下,笑,“那儿。”
阿青张嘴,“啊?”
安儿这一夜也不知问的,一直在闹,叶蓉给他喂奶水,还是啼哭不止,隔着一道窗,廊下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叶蓉耐心地哄,“好安儿,咱们不哭了,乖乖地!”
见此法没用,叶蓉眼角瞥向窗下投落的人影,定了定神,启唇清唱,一口吴侬软语,安儿听了一会儿,果然安静下。
廊下的阿青听得神情悦悦,“公子,想不到这小寡妇唱歌这么好听。也不委屈咱们在这睡一夜。”
柳熹等他一眼,眼神凉凉,犹如刀割,让阿青立刻住嘴。
话说,他也不知为何公子今日突然要去买缎子,回来还一个劲的傻乐,乐完之后让他一同去那布匹,结果这缎子没拿来,先是遭到劫匪挟持一路逃到这里。”
这夫人忒不识好歹,给报酬也不愿意相救,阿青当即就要拿刀逼她,但触到公子的眼神,只能落刀。
屋内的啼哭止住,歌声也停下,随后熄灯,一丝光亮也无。
阿青侧头看公子落在那道窗棱上一眨不眨的眼睛,阿青顿悟,公子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合着,这是看上这小寡妇了啊!又想到那小寡妇年纪虽大,却生的花容月貌,多的是妇人的清韵,便是自己也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更何况一直素着的公子。
翌日天还未亮,叶蓉早早醒来,犹豫地推开窗,那道窗下并无人影,院内空空,仿若昨夜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抚住胸口呼气,走了便好,人走了便好。
两月后
羊肠山路,蜿蜒不止,有暗影浮动,细看之下,原是树摇曳的枝儿。
怀中孩张张嘴欲要啼哭,叶蓉猫腰躲在茂密高草后,额头冷汗涔涔,心中蹦跳,忙轻轻捂住他的嘴,神情焦急。
安儿似是接收到母亲的暗示,黑溜溜的眼球一转,咬住母亲的小指,便不再出声。
蓦地,远处行来两人,极速而过,至不远处停下。
一人先道“我明明看到那女人是往这边来,人又躲哪去了?”
另一人道“女郎交代,必须要杀了此人,人不死,你我都无法回京交代。”
“不管了,”他提起剑,扬声,“一个女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定然跑不了多远。”
两人向前奔去,直到没有人影,叶蓉才落下气,安然出声。
她垂眼慢慢思索,这两人倒底是谁?听从谁的令?他们口中所说来自上京,势必要夺她性命。叶蓉想不出,谁会与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如今镇子回不去,叶蓉抱着安儿一直待在山里。
正值秋日,草木枯黄,山里没有果子食物,凉风不住地吹,簌簌而过。安儿感受到凉意,在怀里哭出声。
这次叶蓉没再拦他,悠悠地小声低哄。
地上烧了一堆木柴,炽热的火苗发出的热度稍稍让人生起暖意,叶蓉轻声哄着怀中的安儿,安儿在娘亲温柔的声中,尚且不知倒底发生什么,沉沉睡去。
夜色深深,风吹影动,呜呜响声不断。
叶蓉蓦地睁开眼,一匹独眼黑狼身体前倾,垂涎地看着她,和怀中熟睡的婴儿。
“嗷呜!”嘶天长明,宣誓它的主权和领地。
叶蓉咽了咽唾,警惕地看眼前的孤狼,脚步后错,慢慢向后退,右肩微微弯下,欲要去捡地上的木棍。
孤狼看出她的意图,那只独有的白眼死死地盯住她,后腿向后一蹬,整个狼身就要朝着叶蓉扑过。
叶蓉垂眸,心中跳动,一咬紧牙关,左手拖着安儿,右手猛地甩开木棍,狠狠抽打在孤狼身上。
孤狼悲痛一鸣,彻底被激怒,变得更加恶狠。
抽打之后,手中木棍不慎脱离,叶蓉连连后退,冷汗沁湿衣背,手脚发软,并不如面上看得那般镇定。
孤狼聪慧,看出她的不敌,伸出舌头再次长生嘶吼,这一叫彻底惊醒安儿,怀中的孩子哭泣不止,叶蓉无法,或许今日真的要死在这了。
正绝望之时,林中突然窜出一直冷箭,箭矢撕裂空气,放出一盏旋转的花,直直扎向孤狼的脖颈,孤狼不慎被射中,却并没当即就死,愤怒地再次扑向叶蓉。
与此同时,林子里一个人影更快地向她冲来,双臂护住她和安儿,却被恶狼抓伤后背,叶蓉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瞳孔一瞬放大,不慎脱口而出,“顾华庭?”
不知他听见没有,等站稳之时,又扫她一眼,“在这等我。”
叶蓉点头。
随即他身形一闪,再次陷入与恶狼的缠斗之中。他身形矫健,手中短匕首频频刺向孤狼,孤狼身负重伤,又自身不敌他,节节败退,到至草丛中,再一闪躲,便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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