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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鲸”走着走着就发现那三人不动了。他转头,看到他们都在看花车上的人,脸色或多或少有些迷茫。

这是个溜走的好机会!

他刚往旁边偷偷走了几步,就被空中突然涌起的金色光絮以不容拒绝的力道给推了回来。

沈朝幕眉目间带着几分戾气,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虎鲸”看了他的脸色,吓得连连说:“我只是想去前头看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而已。不是想逃跑不是想逃跑。”

“信你就有鬼了。”宋浅浅白了他一眼,“沈哥这可咋办啊?嫂子为什么会在花车上啊?他是不是......被人威胁了呀。”

“……我不知道。”沈朝幕揉揉眉骨,“你们先往花展楼那边过去,我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不用我们一起来吗?”方庆问。

“不用。”沈朝幕已往反方向走去。

路上他看了一下时间。

这是他们来卡珊德的第72小时,龙拾雨已经从邪.教贵客转变成了......花街名流?

……

花车悠悠停在了花街的尽头。

龙拾雨刚好把苹果吃完了,心满意足。

那个老头拉着他一直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大赚一笔”什么“很有前途”,最后还把他拉上了花车,要不是看在有东西吃的份上他才不会来。

现在那个老头子就站在花车下,驼着背,带着黑框老花镜。

龙拾雨跳下花车:“我要走了。”

老头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哎哎哎别走啊,跟我直接去店里吧,我那家店可是这里最大的。”

“以后再说吧。”龙拾雨回答,“我要去找人。”

老头赶忙拉住他:“你要找谁你要找谁?我帮你去找!”他压低嗓音,“我可是很厉害的。”

“我知道啊,你不是人类吧。”龙拾雨说。

老头一惊。

他虽然是异兽,但已经在这里生活那么多年,应该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

他说:“你是怎么……!”

“闻出来的。”龙拾雨拍了拍衣服,甩着宽大的袖子走向旁边的小巷子,“我以后再来找你吃东西,再见啦。”

“等等等等!”老头赶忙跟上他的步伐,“我叫王蛤.蟆,这里人称老赖头。那家花展楼就是我负责的,喏,就是街角那个最高的楼,好热闹的。”

“你是只蛤.蟆?”

老头一惊:“你怎么知道的!太聪明了吧!”

龙拾雨:“……”

老赖头得意洋洋:“不错,我原本就是沼泽里的毒蛤.蟆,吐口痰都能把地面烧个洞的那种!以后你跟着我混,我肯定罩着你!”

“哦。”

龙拾雨顺着熟悉的味道,在花街大道旁边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梭。

老赖头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唉你也不是人类啊,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从哪里来的啊要去哪里啊,不如就在花街留下来吧,不是我吹牛,凭你能在这里发大财!……诶等等,你这是走到哪里去了?”

龙拾雨走到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脚边有几滩乌黑的积水。

这里花街的喧闹声有些遥远。

他在原地无声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有些无奈说:“你跟着我,弄得我被她都发现了。”

“什么东西?”老赖头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下,“你被什么发现了?”

不过这么停下来,他好像隐隐听到了......笛声?

“没事。”龙拾雨道。

下一秒他揪起老赖头,飞身踏了一脚墙壁。

老赖头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地面在脚下飞速远去,青年的动作很轻盈,其中蕴含的力量却狂暴无比。他单手拎着老赖头跳了四五米高,而刚才乌黑的积水中猛地窜出了黑蛇!

它们突然出现,大张的口中两枚毒牙森森,身形不断诡异地拉长,如影随形跟着龙拾雨跃起的脚步。笛声也忽地变了,扭曲阴冷,似乎酝酿了万千狂潮。

黑蛇在跟着笛声舞动,鳞片上是泛开的阵阵水纹。若是有老猎人在场,必定能认出这是被认定灭绝的异兽——

暗蛇。

它们常年潜伏于黑暗,一团团扭在一起,饿极了就啃食同类,待到猎物出现便倾巢而出。

暗蛇极难被杀死,即便丢进火海也只是会身体萎缩,遇到阴影不出几分钟就生龙活虎起来。

除非是最炽烈纯粹的火焰。

月光下,龙拾雨眼眸中那抹金光越发冷硬,手一扬厚重的火幕便压了下去!

炽热爆发在天地间,一群黑蛇来不及挣扎,就被一缕缕火焰绞住身躯。那是太可怕的热度了,鳞片瞬间烧化,他们在炽热到了极点的龙息中被焚却得干干净净。

龙拾雨刻意把动作放小了,没有惊动到其他人。

他在不远处稳稳落地,把老赖头放下:“继续走吧。”

老赖头目瞪口呆,隔了几秒才想起要去追龙拾雨:“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活了几百年了,没见过能直接烧死暗蛇的!”

龙拾雨歪了歪脑袋,重点完全偏了:“你怎么活了那么久?”一般来说普通异兽的寿命没有那么长的。

老赖头立马推了推自己的黑眼镜:“哎呀,蛤.蟆活得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龙拾雨:“......”

一路顺着味道,龙拾雨来到了一座高楼面前。

大大的“花展楼”标志被投影在空中,配上不断盛放的鲜花图案。楼上倚着几位穿着和服的姑娘,面容妩媚,手中执着风雅的小扇子,含情脉脉看向楼下行人。

老赖头嘟囔:“这不是还是走来我的地盘了吗?我跟你说,最近几年这种复古风格特别受欢迎,我这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唉唉唉你进去是做什么的?”

“说了我要找人啊。”龙拾雨走了进去。

那高楼外面是复古风格,里头也没有区别,刻意把科技隐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那些穿着东方服装的姑娘和小伙都认识老赖头,却对他身边的龙拾雨没有几分好脸色——

今晚的风头都让这个陌生人给占尽了,现在一堆人在打听龙拾雨在哪。

花展楼的电梯藏在了最角落,里头也放着莹白花瓶,里头的鲜红花朵含苞欲放。

龙拾雨进去,把每一层楼都摁了一次,每到一层就探头闻一闻。

老赖头:“......我的祖宗啊你到底在找什么?”

龙拾雨没说话。

电梯停在了顶楼,他终于走了出去。

这一层楼只有一个房间,在空旷走廊的尽头。门虚虚掩着,门框上垂着海浪花纹的帘布。

老赖头说:“哎呀这里是姜小姐的房间,她平时很少露面见人的,你们俩原来认识......吗?”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氛围不对劲。

龙拾雨已经拨开帘布。

屋内暗香阵阵却又反常地阴冷,即便那噼啪作响的炉火也不能令空气温暖。

墙壁是暗棕色的,仿造出木头的质感。屋子尽头又是暗红帘布垂着,牢牢遮住了后头的人,串串细线连起的金珠垂吊在帘布外层,在暗淡火光下反着光芒,轻轻摇摆。

帘布正对面有块软垫,龙拾雨坐了下来。

帘后女人的轻笑声传来:“哎呀,真是稀客啊。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龙拾雨打了个呵欠:“我只是去睡了个觉而已。”

一只葱白的手缓缓拨开深红垂帘,华贵镯子碰撞几下,声音清越,食指尖则漫不经心地勾住一串金珠绕了绕。随后垂帘被完全拨开,里头样貌狐媚的女人嘴角带笑,一点鲜红的泪痣,眼中却有着毒蛇般阴冷的光。

姜梦,用以前的话来说,是花展楼里的头牌,前几年花车上坐着的都是她,艳惊四方名满卡珊德。很少有人知道她实际上是异兽。

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舞蛇人”。

她曾经也是王座的竞争者。

王座是所有异兽都渴望的东西,坐上去即代表了无上的荣光与力量。从舞蛇人到教会主教莉莉丝都对王座有着近乎迷恋的渴望。

人类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它在哪里?是从哪里来的?它是实体还是一个虚幻的概念?

又或者说,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最早成立猎人协会的会长,就坚定相信着王座的存在。不论王座上的是谁,竞争者们又是谁,他们混乱好战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是永恒的威胁,这也是他穷尽一生去猎杀异兽的原因。

而正如他相信的一般,异兽为此厮杀——消灭了所有竞争者,才能保证自己能够坐上王座。待到最终决战就是对王露出獠牙之时,或是作为叛臣被杀死,或是加冕为新王。

老龙王非常强大,守住了王座百余年的时光。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王朝还能持续数年。

直到那一日,龙拾雨出现了。

姜梦微微叹息:“我真羡慕你,时间都偏爱你太多,不像我已经年老珠黄了,全靠一点幻觉才维持得了貌美。”她勾起嘴角,“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世界那么不公平,明明没有你的话那个新王该是我的。”

“其实也不是吧,”龙拾雨说,“还有其他好多人的。”

姜梦:“......”

她又笑了笑:“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说吧,你今天为什么专门过来找我,是来嘲讽我的吗,还是说......要来算算旧账?”她眼尾生情,“你要杀了我么?还是说,要和我做些其他快活的事情?”

“我是来找你要宝石的。”

姜梦:“......宝石?”

“对啊。”龙拾雨认真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二百三十年前的五月,你向我要了一颗蓝色宝石去装饰蛇杖,并且答应会还给我两颗,但那之后就再也没给过我。”

姜梦:“............”

她额前青筋微微凸起,硬邦邦说:“没了,那玩意早没了。”

“啊,怎么没的呀?”

“被我摔碎了。”

龙拾雨很失望很失望。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起身:“好吧,再见。”

“......你这就走了?”

“你这又没东西吃。”

姜梦沉默几秒,看起来有几分挫败:“你从来没把我当做过对手。”

龙拾雨眨了眨眼睛:“我不想和别人打架。”

公主肯定会生气的。

“你杀死老龙王的时候可不是这幅表情。”姜梦低声说,“我能闻到......你身上伤痛的味道,太香甜可口了。”一丝独属于蛇类的贪婪掠过眼眸,“你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啊,这对于蛇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猎物了。你不想打架?但是我想啊。”

只这一瞬,屋内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扭曲。画框的木条微微蠕动,地板忽而鼓起迅速游走的肿块,就连那一串串金珠都无风自动,它们外表变换起来,像是有生命般地在扭动。

老赖头下意识退后两步,分外惊恐。这里的发展他已经完全理解不了了。

姜梦的眸色完全变成翠绿,因为这全力以赴的攻击,其他的假象都完全消失了。美好的面容剥落,她青春靓丽的外貌转瞬枯萎,葱葱玉手干涸萎缩,一半是密集的皱纹,一半是青绿的蛇鳞。

她用这可怖的双手执起青笛,吹出一串奇诡的音节——

阴冷的精神力蔓延在屋内。

下一秒,金珠和画框末端生出黑色的蛇头。姜梦一扬手,地板寸寸开裂,屋内爆发出扭曲的蛇群!

整个屋子的光源被吞噬了,火焰熄灭,色泽黯淡下去,一切像是老旧的片子,天地间只有死寂的黑白灰。暗蛇如蛆虫一样纠缠在一起,从地板从天花板从画中从垂帘翻滚着向前,毒牙森白,鳞片嚓嚓作响。

唯一明亮的地方,是龙拾雨的周身。

他还是好端端地坐在软垫上,没有半点慌乱,白色衣衫整齐扣着,上头流火与日月图案衬得他分外好看。

他安静地垂眸看着右掌心——

一点赤金色的龙息在燃烧。

它很微弱很渺小,但神奇的是,整个屋子的黑暗都吞噬不掉这光芒。

姜梦已经很老了,动作完全比不过当年,即便是倾尽全力的攻击在他看来也太过缓慢。

慢到他还有闲心,去想想过去的事情。

和所有恶龙一样,龙拾雨也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时光。虽说没怎么伤天害理,但也搞过不少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和比蒙巨兽摔跤,和北海巨妖吵架后衍生成肢体冲突。在没坐上王座之前,他是和姜梦好好打过一场的。

那时也是这样的场景,四周都是扭曲的蛇群,龙息静静燃烧。

原来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以前王位的角逐者力量不再。

周围都是暗蛇狰狞的巨口。龙拾雨抬眸,眼中被炽烈的金色覆盖,扬手——

屋内却转瞬被飞雪覆盖!

龙拾雨:“?”

暗蛇长大嘴巴发出嘶嘶惨叫,却在耀眼的光辉下节节退缩。它们试图逃向房间的角落,但庞大的蛇群从外到内一点点分崩离析,尸身化作阴影又被金光刺穿、消逝。

姜梦神色刚变,地板的裂隙中就迸发出几缕光辉。

在她身下光芒化作利刃刺出,径直贯穿了她的咽喉。

黑绿色的血喷溅而出,她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英俊的男人把龙拾雨揪到了怀中。

……是猎人?

但是猎人怎么会和……

意识彻底昏沉下去。

龙拾雨被沈朝幕摁在了怀里:“……嘤?”

“别讲话,这里有稽查部的人,撞见了很难解释。”沈朝幕说。

他抱着龙拾雨从窗户跳了出去,精神力在落地时很好地保护了他,没发出半点声响。

花展楼内,老赖头对着一片狼藉的屋内目瞪口呆——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情况,但就在这几分钟,龙拾雨跑了,花魁死了,还有个猎人风一样闯进来又风一样跳窗走了。

沈朝幕一路带着龙拾雨远离了花展楼,等确定没人跟着他们了,才回头,语气颇为不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跑到那里去了!”

他当然知道舞蛇人。猎人协会一直不确定她究竟死了没有,没想到她一直藏在卡珊德热闹的花街里。

异兽更容易察觉彼此,若是同血统的就更是如此。

这也是他把龙拾雨留在身边的原因。他要找到更多的龙类,直到找到那个名为阿卡萨摩的龙王。

但他没让龙拾雨自己跑去找舞蛇人!

沈朝幕从来没那么生气过。他一路跟着龙拾雨的踪迹,又从小巷子里绕回了花展楼,刚到就看见整个屋内都是蛇海,傻龙还呆愣楞地坐在软垫子上想事情!

逃都不会逃的!

龙拾雨解释说:“我去找她要宝石了啊。”

沈朝幕:“…………”他已经被气到说不出话了。

龙拾雨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呀。我今天没有去找‘送葬人’啊。”

他只是想去要回自己的宝石。

沈朝幕深吸一口气:“待在我身边别乱跑,回去以后我再好好跟你说这件事情。”

“噢。”龙拾雨安安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沈朝幕还是越想越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龙拾雨还在不在身后。龙拾雨被他这么看了几次后,伸手拉住了沈朝幕风衣上一根垂下来的带子,很真诚地保证:“我肯定不乱跑,回去以后、以后我给你摸摸龙角。”

他一路揪着那根带子跟着沈朝幕,特别乖巧。

沈朝幕这才心情好了一些。

他径直走向了花展楼的另外一个方向——

方庆和宋浅浅已经过去那里了,在“虎鲸”的帮助下,他们发现目标已经从花展楼里离开,很有可能去往两个地方,一个叫做“瞇幻冇檌·攺ぐ”一个叫做“樱花居酒屋”。

这两个都是花街上的店铺。方庆他们去了居酒屋,于是沈朝幕就来到了“瞇幻冇檌·攺ぐ”的门前。

龙拾雨问:“这个店名是什么意思啊。”

沈朝幕说:“我觉得,可能是迷幻有罪·改的意思。”

龙拾雨又获得了一个龙生疑惑。但他还是开始夸赞自己的公主:“你懂得真多呀。”

沈朝幕:“……在这方面被你夸了,我并没有感到高兴。”

这家的老板想必中二多年,店铺外的全息投影以夸张的七彩色泽,闪烁着这个羞耻的店名。旁边一左一右还有通红的系统自带字体:

【震惊!满999竟然真的能减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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