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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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内殿。

丝竹乐音结束,灼妃一舞毕。

女郎身披宽大衣袍，有着纤细的颈子，白皙的手腕，漫不经心地垂下脑袋,青丝垂过肩头。

司笑淡淡想,她能在这里跳舞,算是便宜这个皇帝了。

姬玄眸中怔然,支着下巴的手早已松开，他喃喃：“萱妃......”

声音之小，连旁侍的大太监都没有听到。

只见皇帝起身离座，一步步走向“灼妃”。

司笑闻到龙涎香，在龙涎香的掩盖下，又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凡人并不能闻到，司笑不太懂是什么气息,总之,让她不太舒服。

她抬眸，见是皇帝，姬子痴的父亲。

司笑不着痕迹后退一步。

看来,皇帝能得到天道的偏爱,这件事藏着古怪。

姬玄没有注意司笑的后退,或者说,他现在注意不到。

他看着灼妃的面庞,秾艳张扬的美人，他的后妃。

灼妃与萱妃不同，萱妃柔弱至极，眼中有哭不完的泪。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姬玄却有一瞬间将灼妃看作是萱妃。

也许，是因为她们跳了同一支舞。

又因为，她们都是“神女”，来自天上。

姬玄能找到灼俏，是因为宫中的天师感知到了仙人的灵力，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又等来了神女。

姬玄早就怀疑灼妃其实不是神女，经过他半个月的观察，他发现灼妃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同时，灼妃的那点心思也瞒不过他。

可能找错了。

这只是一个想成为人上人的贪心女子罢了。

姬玄想。

但眼前的这个灼妃。

不一样。

姬玄在靠近她时，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这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贵为天子，许久没有升出这种小心翼翼的情绪了。

司笑平静看着姬玄，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见皇帝走近，眼中的情绪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人。

替身。

司笑眼皮跳了跳，想到这个套路。

这个皇帝活了一百多岁，容颜不变，身边的妃子死的死老的老，旧人去新人笑，看到灼妃，估计回忆起了旧人。

怪不得灼俏立马变成了灼妃，这背后又是一出白月光替身大戏。

“......”

姬玄想要捏起灼妃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面容，看她的眼眸，看她是否是在演戏。

但就在他要碰到灼妃时，变故突生。

带了满身血煞的内侍冲出，他没有拿刀，却有凌厉如刀的黑气，暴戾撕向姬玄！

那黑气渗透可怖，尖叫压抑，姬玄大骇，慌忙避开，连身边的灼妃都忘了管。

瞥见人间帝王这狼狈的模样，司笑嘴角抽了抽。

“有刺客！”

“护驾！”

“快护驾！”

殿内的人反应过来，禁卫军瞬间围住皇帝，盔甲声铮铮。

司笑悄无声息躲到人群中，蹙眉看向内侍与皇帝。

内侍是杀死灼妃的那个内侍。

原来是刺客......司笑想。

皇帝有极强的真龙之气，被天道保护，邪物难以入侵。

所以内侍的黑气虽然可怕，但都没有真正击中皇帝的致命点，大多是擦身而过。

“灼妃、灼妃，你吓傻了吗，愣在那儿作甚！”司笑身后有女人在喊她。

接着，她被几个妃嫔拽到后方。

司笑眨眨眼。

这些妃嫔居然是想救她。

司笑身边有三位妃嫔，妹妹姐姐的称呼着。

“那可是刺客，你站那么近做什么，不要命了。”一位穿着鹅黄宫装的女子最为关心灼妃，嗔道。

又说：“还好荣婉妹妹没有参加宴会，要不然荣婉妹妹心疾又要犯了。”

能跟着皇帝进入龙舟的都是受宠的妃嫔，司笑发现，这些妃嫔居然关系还不错，比她想象中的要和睦。

在龙舟中，除了灼妃，还有七位妃嫔，不过有四位在房间里，没有参加宴会。

“真羡慕荣婉妹妹，早知道我也不来了。”陈婕妤低眉叹气。

在听她们说话时，司笑悄悄打量她们的样貌，发现这些妃嫔们眉眼都有些相似。

司笑挑挑眉，觉得皇帝是在找白月光替身的感觉更强烈了。

提起皇帝，司笑才想起皇帝还在处于被刺杀的危险中。

司笑百无聊赖地想，真龙之气应该会护着这个皇帝，不过这个皇帝活的时间太久了，也许这次正好是他要死的时候。

她扭头看去，见那内侍的脸越来越狰狞，似乎肉身躯壳难以承受越来越强烈的不详之力，血肉剥落，露出森然白骨，俨然一具行尸走肉。

从内侍身体里钻出的黑气也越来越浓烈，暴躁，像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要钻出。

皇帝姬玄吓得脸色惨白，拉着周围的禁卫军，“都给朕护驾！”

他见过这种气息！

所以姬玄更为清楚地知道凡人之躯在这黑气面前，脆弱无比！

内侍的身体逐渐化开，暴戾黑气无差别地杀死每一个护住姬玄的人。

眨眼的时间，宴会已变成了人间地狱，鲜血铺洒漂亮的血花。

“啊啊啊！！！”

司笑身边的妃嫔吓得尖叫起来。

参宴的大臣同样惊恐，屁滚尿流要逃跑。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客，禁卫军足以解决，没想到居然见了如此可怕的景象。

然而，慌不择路逃跑的人纷纷被黑气撕碎了心脏。

见司笑一副镇定的样子，陈婕妤想也不想就躲在司笑身后，司笑听到陈婕妤牙齿打颤的声音，“灼妃，你不怕吗？”

“不怕。”为了防止被黑气误伤，司笑聚集了灵力，不着痕迹护好自己。

陈婕妤咽了咽口水，“你、你知道怎么逃跑吗？”

灼妃这么镇定，肯定是有原因的，陈婕妤顿时觉得抓住了灼妃，就是抓住了希望。

司笑却轻轻笑了，“不知道。”

恶趣味上来，司笑幽幽吓她，“我只是在等死而已。”

陈婕妤吓得一阵晕眩，留着最后一口气，扯紧司笑的袖子，“灼妃、要是我先死了，记得帮我把脸遮上，太丑了。”

“你不会死。”司笑被逗笑。

陈婕妤见到灼妃笑了，竟然一怔，接着立马摇摇头，生死攸关，她居然被灼妃美到了。

“刺客已经死了。”陈婕妤见灼妃笑着说。

陈婕妤呆住。

这个女人，好他妈帅。

“......”

对被傀儡杀死的人而言，死亡很漫长，但时间其实过的很快。

没过多久，傀儡的身体彻底支撑不住黑气，化成一滩血水。

姬玄松口气，但就在这个瞬间，暴戾的黑气从内侍体内炸开，所到之处，骨肉消融，鲜血肆意，残忍屠杀。

当姬玄回神时，宴会的地面漾开厚重的鲜血，内殿中，几乎所有人都死了。

活下来的。

只有姬玄、灼妃，以及躲在灼妃身后的陈婕妤。

“呜呜呜呜呜”陈婕妤跌在地上，吓得崩溃大哭。

自己居然没死，姬玄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双手，他的腕骨被黑气割开深深的口子，那黑气似乎是想砍断他的双手，但没有成功。

除了手腕的伤，姬玄身上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伤口，

但姬玄此刻无心顾及身上的疼痛，他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灼妃，又看了看灼妃身后的陈婕妤。

陈婕妤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此刻被吓到的样子，让人担心她会不会由此变疯。

所以......

姬玄直直盯着灼妃，眼底有奇异的光。

“灼妃，是你救了朕吗？”

“......”

傀儡化成一滩血水，湖面映出的场景瞬间掐灭。

不管是惊慌的姬玄，还是肆意的血，或是司笑，都从姬子痴眼中消失了。

湖水泛起涟漪，扭曲地映出少年的面庞。

指尖金线滴落红色的血，他死死扣住傀儡金线，灵蛇都要担心姬子痴不小心把自己手指割断了。

姬子痴眼底情绪可怖，魔气几近失控。

“废物。”他骂道。

灵蛇知道，姬子痴这是在骂傀儡。

这个傀儡是凡人躯壳，根本承受不住姬子痴的魔气。

姬子痴通过傀儡使用的魔气不过是沧海一粟，却已经造成了屠杀。

灵蛇想，已经够了。

但这样的屠杀根本无法平复姬子痴的愤怒。

在湖面映出司笑后，灵蛇一直在观察姬子痴的神情，想看少年的桃花眸是不是会露出柔和。

但没有。

接着，姬子痴又杀红了眼。

少年难以容忍他的仇人与司笑离的那般近。

他甚至有一瞬间，想杀了司笑。

灵蛇叹口气，如果它可以叹气的话。

姬子痴残忍暴戾，毫无怜悯之心。倘若天道现行，估计第一个收的就是这个魔头。

这个魔头，如果遇到司笑，会怎么做？

“......”

姬子痴现在非常生气，在傀儡死后，他更是生气。

少年收了金线，指尖攥紧岸边，粗糙的岩石割破他脆弱的肌肤，渗出血。

他死死咬唇，肩膀气的颤抖。

“我真该杀了......”

灵蛇听到姬子痴幽幽道。

杀了谁？

司笑还是皇帝？

害怕姬子痴气的吐血，灵蛇慢慢卷住少年的胳膊，作为宠物安抚这个魔头。

少年体温很冷，卷住他的胳膊时，灵蛇感觉到了寒冷。

哎，它好想司笑啊。

温温的，暖暖的司笑。

***

皇帝以为灼妃从邪物手中救了他。

虽然司笑态度明确地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但皇帝总是用一副“你果然是我的神女”的表情看她，根本不信她的话。

司笑对此无语，但她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皇帝笃信的样子让司笑觉得，这个人是非常固执的。

哆哆嗦嗦离开宴会，陈婕妤发现了惨死在房中的妃嫔婉容，又是一阵尖叫，一个晕倒。

当陈婕妤发现龙舟上幸存的妃嫔只有灼妃和她后，陈婕妤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贴在灼妃身边。

司笑有点烦。

因为陈婕妤一直跟着她，她打听消息都受了阻碍。

司笑思索了一下，皇帝让灼妃学的舞蹈是姬子痴为她跳过的舞蹈，也许，那个舞蹈与姬子痴有关。

按照司笑看话本看小说的经验，大胆地猜测地话，皇帝的白月光就是姬子痴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