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一起睡吧,好好一座道观,江天火,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看了好一会儿,云凌荒忽然说:“送葬的光雨,是很好看的。”
他像在对郁殊说话,又像在对自己说话,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便将狗放下,自己走入房中去了。
郁殊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也没有,星星也没有,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周围很冷。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也许是变作狗的缘故,竟然有些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明亮的房间。
透过纸窗上的剪影,能看见云凌荒正在宽衣,而后走到桌边点烛。烛火燃上,烛罩盖好,房内烛影幢幢。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翻着书,发出很轻的哗啦声,屋檐的风铃幽幽地响起来。
郁殊走到树下,刨来许多枯叶,做成一个较为松软的坐垫,便蜷缩在上面,就着屋内烛火的亮光躺下了。
他躺了一会儿,依旧睡不了觉,看来自己还是自己。为了打发时间,他将尾巴捉住,缓慢地舔起来,只舔了几口就嘬了一嘴毛,他呸了几声却毫无作用,心里忽然同情起狗来。
云凌荒在房里坐了一会儿,见外面风大了一些,这才站起身打开门去看。
“进来。”他说着侧过身去,将门留出一狗宽的缝隙。
郁殊摇了摇脑袋,表示这样就很好。云凌荒还是走了出来,要弯腰抱他。郁殊见他已经脱了外衣,再抱自己必定弄脏衣服,这才盛情难却地进去了。
屋里比外面暖和很多,他找了个干净角落趴下了。
云凌荒又念了个清净咒给他洗了个澡,指着床上说:“有被子,上去。”
郁殊想了想,一跃跳上床去。他趴在床头,继续用那双绿豆眼睛盯着云凌荒看书,将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不睡觉?”
郁殊又甩脑袋。
云凌荒这才想起,在道观里也没见过郁殊回房睡觉。他白天不是在烧热水喝,就是在给同门打杂,或者去坑蒙拐骗。晚上也喜欢找个偏僻的地方坐着,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下棋。好几次,他晚上想出去透透气,都远远地看见郁殊坐在梨树上。
他合上书本,走到床边,将郁殊往里推了一个身位,自己睡在了外面。他有些乏了,浑身提不起劲来。
这伤实在太重,即便服用了荀律的金丹依然难以痊愈,于是他经常感到疲累。当然,这些他是绝不会说与别人听的。在任何人眼里,他都必须是铁打的真君。无爱、无恨、无喜、无悲,像尊庙里供着的菩萨。若是菩萨都倒了,那僧人们又该信谁呢?
这便是所谓的大宗世,放在外人眼里不过一张脸面罢了。可为了维持这张脸面,所有人都会竭尽全力。尤其像他这样万众瞩目的继承人,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
期待他的会更严厉,讨厌他的巴不得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他自幼身体不好,却从没说过累,也从未喊过痛,因为在结果面前,这所有的感情都是不名一文的。
老一辈们谈笑间总爱争论:云家少爷的更像谁?有人说像他爹云凤集,又有人说像他爷爷云祉鹤,还有人说,像他娘颜羽光。
他谁都像,就是不像他自己。
几十年来,云凌荒从来也没有活成过自己的样子。而真正的他,却恰如颜羽烈说的一般,又任性又小气,又温柔又护短,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性子。
天很冷,风很大,夜很长。这一刻,他忽然希望能有那么一件事情,可以让他不惜放下真君的身份,也能甘之如饴。想着想着,他忽然沉沉睡去。
郁殊睡不着觉,换了个姿势,将脑袋凑过去看云凌荒的脸。他一直没有来由地喜欢云凌荒右眼下面那颗浅痣,倘若没有这颗痣,整张脸都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曾听风落白说过,泪痣是泪水凝结后的样子,传说是因为前世死的时候,爱人曾抱着他泪如雨下,泪水滴落在脸上才形成了这样的印记,以作三生后重逢之用。
郁殊忽然忍不住想,人们口中的九州真君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温婉的?贤淑的?泼辣的?还是娇俏可人的?这么想着他伸爪子戳了一下那颗泪痣。
你也会为了别人哭吗?
云凌荒忽然一把抓住他那只手,含混地喊道:“……阿九。”
郁殊心里猛然震了一下,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可他用全部的理智压制住了这份冲动。
好一会儿,云凌荒并没有醒,他才慢慢将爪子抽出来,用那毛茸茸的手,碰了碰他的脸。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于是将爪子猛地收回,用力甩了甩脑袋,一转身从床上跳了下去。
那条背影狼狈的黄狗驮着微弱的灯火走出了房门,又在自己方才做好的那个枯叶坐垫上蜷缩着躺下了。
夜色深不见底,一声不知名的鸟叫盘旋着,飞往遥远的山下。
远在客栈里的云迟此时刚刚巡逻完最后一圈,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房里继续看守郁殊的身体。
他背对着床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用千里符与山上的颜卿聊着天。
“这么晚不睡,不怕师父责骂?”
颜卿的笑声从闪着亮光的符纸里传来:“他才舍不得骂我。对了,你知道臭道士变成什么东西来赴宴吗?”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一条狗!你能想象当时小叔叔的表情吗?你真应该跟我们一起过来!”
“师父命我看守郁道长的身体,我怠慢不得。”
“也是,那你看好了吗?他尸体有没有被老鼠啃?有没有发臭?”
“说到这个,卿儿,这郁道长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的尸身……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他刚用出阳神的时候,明明已经没了呼吸,但是我刚才巡逻回来,好像又变得面色红润,栩栩如生起来了。”
“怎么?你想说,那个没有元神的身体会自己活过来?”
“算了算了,没事。”云迟笑起来,“我真是杞人忧天了,一具尸体,怎么可能活过来?我泡个茶,今晚不睡了。”
“好,我们速战速决,等我下山了给你带好吃的。”
“嗯,我等你。”
云迟收了千里符,伸着懒腰走到柜子那头去烧水,全然没有发现墙上的影子多了一个。
在他身后,那具早已没了元神的尸体慢慢地坐了起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