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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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淮想起方才叶景濂脱口说出的“是你”两个字,又想起他这位叔父素日里红颜知己遍布天下的情形,心里就像是扎了根芒刺似的,百般不舒服起来,冷声道:“二叔认识她?”
“认识,”叶景濂点点头,“去年在京中时,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也曾说过几句话,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来了淮南。”
外地藩王按例每年正月都要入京朝贺,只不过镇南王府与朝廷关系紧张,是以叶淮和父亲、大哥一样,从不曾到过京城,去年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朝廷一连发下几道敕书,严令镇南王进京,否则视作悖逆,彼时叶朔病重,叶淮则根本不打算理会朝廷的要求,最后还是叶景濂站出来,进京走了一遭。
算算时间,那会子,文晚晚应该刚离开英华殿不久,正在尚药局。叶淮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道:“诏书上她的名姓写得清清楚楚,二叔怎么会不知道她来了?”
“我虽跟她打过几次交道,不过并没有问过她的名姓,所以不知道她就是文柚。”叶景濂又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前跟李青说话的文晚晚,摇了摇头,“你放出消息说她为了你背叛朝廷,对你千依百顺,不过看这情形,似乎她并不知道你是谁吧?堂堂镇南王,竟然隐姓埋名,哄骗一个失忆的弱女子,二郎,你如今行事,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二叔弄错了吧,”叶淮冷冷说道,“她不叫文柚,叫文晚晚。”
“文晚晚?”那年在宫中的情形蓦地掠过眼前,叶景濂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沉吟着说道,“是了,怪道那次在英华殿外,我听见小皇帝私下里叫她阿晚,原来如此。”
阿晚……叶淮脸色陡然一变,只觉得两边太阳穴上突突直跳,像是刀扎一般疼。阿晚,皇帝叫她阿晚?难道这个名字,是皇帝给她取的?
一念至此,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顷刻间满是酸苦的滋味,叶淮咬着牙,透过窗户看着文晚晚,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该死!”
叶景濂见他神色突地一变,便知他十分在意,又想起方才他说起与文晚晚相识时,叶淮那副警惕戒备的模样,心中一动,慢慢走到窗前,看着门前的文晚晚,道:“你从前为着不肯成亲,不惜让人散布好男风的消息,还对疏影丫头百般冷遇,我只道你无意于男女之事,原来你……”
叶淮忽地一抬眉,打断了他:“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不消二叔担心。”
“我虽然一向不问世事,”叶景濂转回身来,“不过二郎,你的行踪早已泄露,这几日附近的内卫都在向淮浦集结,听闻昨夜便已经恶斗一场,你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这里就要血流成河,就连文局正,也要受你连累。”
“有我在,自然不会让她出事,”叶淮冷冷地看着叶景濂,“不劳二叔担忧。”
院门外。
文晚晚向李青说道:“……我没事,昨夜睡得沉,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李大哥放心吧。”
李青老半天才叫开门,早就有些疑心,又从被她挡着的大门里影影绰绰瞧见堂屋似乎有男人,越发有些按捺不住,然而亲事又不曾说破,此时还不好当面问她,只得说道:“你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从郭张氏提过亲事后,文晚晚就决定远着点李青,这会子说完了话,便笑道:“我手头还有点活计着急要做,李大哥,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上次见面时,她分明不是这么冷淡。李青自己也察觉出有些不对,讪讪地说道:“没事,那你忙吧,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立刻去找我。”
文晚晚答应着,道:“李大哥快去忙吧。”
李青看她一眼,见她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只得掉头往回走,走出去几步,到底还是不甘心,一回头又道:“文姑娘,这几天你留神些,县里大约要核查各处人口,你要是出门的话,最好跟郭三家的一起,带上路引……”
话没说完,透过被她遮住的大门,突然看见半开的窗户里,露出一个穿竹青道袍的男人,那模样,分明不是先前纠缠她的那个无赖,什么时候,她家里又多了一个男人?李青心里一紧,正要再看,文晚晚已经察觉了,连忙把大门掩住,远远答道:“我知道了,多谢李大哥!”
李青满心里失望,又走出几步,皱着眉头向一起跟来的捕快问道:“那个南舟的底细,查出来了吗?”
文晚晚再次踏进堂屋时,叶景濂站在卧房门口,含笑说道:“文姑娘,天色已经不早了,看样子我今天没法子赶回去,可否在你家里叨扰一晚?”
这院里院外,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人盯着,难道她说不留,就算的数吗?文晚晚看了眼叶淮,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明显是不想让她留客,看来,他这个叔父,只怕知道不少她从前的事。文晚晚笑了下,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家里只有两间卧房,南先生想留的话,就只能跟南舟挤一晚了。”
叶淮瞬间黑了脸。当初他要留下,她千方百计推脱,如今换了别人,她倒是答应的快!
他冷冷地开口说道:“我从不跟别人同住,二叔还是出去住客栈吧!”
“你自己也说过,客栈又脏又臭,”文晚晚看他一眼,笑道,“你都不肯住,怎么能让长辈去住?”
叶淮原是生着气,突然却感觉到了一丝熨帖。她居然还记得那时候他说的话,而且,她把叶景濂当做是长辈,长辈么,自然就跟别的什么扯不上关系了。
叶淮瞥了叶景濂一眼,淡淡说道:“二叔实在想留的话,就在厅堂里打地铺吧。”
叶景濂冷眼看着他两个之间的暗流涌动,越来越觉得意外。
先前传出消息,说叶淮纳了朝廷送来的美人时,叶景濂并不相信。他很了解叶淮,冷淡倨傲,除了叶朔以外,跟任何人的感情都十分疏离,是以当林疏影求到他头上时,他立刻断定叶淮是想利用文晚晚来设局,并非沉迷女色,也就没当回事,直到近来,朝廷的内卫一再动作,而叶淮又一反常态,丝毫不准备回淮南的模样,叶景濂到底不放心,这才决定亲自过来看看情况。
只是没想到,文晚晚就是他在宫里遇见的那个人,而叶淮对她,似乎又是,动了真心。
一个失忆,懵懵懂懂地身陷彀中,一个有意利用,却又弄假成真,叶景濂摇摇头,等她恢复了记忆,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灶火烧起来时,文晚晚往灶膛里加了一根柴,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叶景濂:“南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我的?”
叶景濂慢慢走进来,停在了柴灶跟前:“文姑娘,我来烧火,你去做饭吧。”
文晚晚有些意外,他看起来也是世家公子,居然会烧火?不由得笑问道:“南先生从前烧过火吗?”
“我常年住在山上,许多事都要自己动手来做。”叶景濂微微一笑,“放心吧,应当还不至于把饭烧糊。”
文晚晚听他说的有趣,便起身把位置让出来,走去盆里洗手,问道:“我之前应该一直都在京中,南先生是在京中见过我吗?”
“是。”叶景濂思忖着叶淮的打算,便没有多说,“文姑娘要做什么饭?”
“南舟身上有伤,还有些发烧,不能吃得油腻,也不能吃发物,”文晚晚见一直不怎么接茬,便知道他也有意向她隐瞒,又道,“家里恰好还有点瘦肉,我想着给他做点肉粥,南先生若是觉得太清淡的话,外头缸里还有些青虾,到时候再炒一盘。”
“不必费事,我夜里吃得少,肉粥足够了。”叶景濂看看火有点大,便撤下一根大柴放进灶下,道,“我看外头窗台上晒了些栗子,灶膛里火正好,要么烤点栗子来吃?”
“好呀,”文晚晚抬头一笑,走去门外拿栗子,又道,“要么再蒸一点吧,南舟生着病,做得软和些,他也好克化。”
叶景濂笑了下。只说了两句话,她就提了两次叶淮,反反复复只担心他的身体,大约这一位,心里也未必对他那位侄儿毫无感觉。
只是,到真相大白时,这两个人,又该如何?
“南先生,”文晚晚的声音突然近了,人站在他近前,蓝底白花的围裙里兜着一兜栗子,笑盈盈地向他说道,“待会儿快熟时换我来烧火吧,不然栗子炸开了,弄得你一身灰。”
叶景濂从围裙里拿过栗子,用火钳扒开柴灰,一个个埋了进去,道:“不妨事,我从前弄过,到时候拿块板子堵一下就行,不会迸到身上。”
“南先生,”文晚晚弯着腰帮他放栗子,冷不丁改了话题,“你是在宫里见过我吗,那时候,我是不是叫做文柚?”
叶景濂一抬头,正看见看见水盈盈的眼睛,目光中有期待,有紧张,还有淡淡的、不易觉察的迷茫,越过她的肩头望出去,叶淮站在厨房门口,紧绷着一张脸,神色难看。
这是来盯梢的吗?叶景濂看着叶淮,慢慢向文晚晚说道:“我那时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听见有人叫你,阿晚。”
作者有话要说: 叶淮:阿晚?
叶淮:我媳妇的名字,也是阿猫阿狗都能叫的?
叶淮:呵呵,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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