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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回来后,时淼又过上了跟着喻淮去公司码字、回家这种上班式的稳定生活,偶尔与喻母出去逛逛街,约着秦屿他们打打游戏,生活还算有滋有味。
而从旅游地抓捕逃犯归来的时也就没那么闲了。他那天原是想搭乘与时淼同一航班回来的,奈何嫌犯被捕后就状若癫狂,他实在不放心,只得亲自开车押送返回。
回来后又接到一个新的案子,忙忙碌碌大半个月总算有了点空闲时间。但时也没有闲着,急切地去查了点事情,然而结果却并不令他满意。
他查的是时淼,可什么都没有查到。这姑娘的经历一片空白,没有上学、工作的任何记录,连往日生活的蛛丝马迹都寻不到,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可以查到的痕迹追溯到十个多月前,环球影视总裁、也是豪门喻家的二少喻淮帮她办理了身份证,后面两人差不多形影不离,状似亲密。
手指摩挲着办公桌,时也看着小姑娘捧着一支冰淇淋在吃的照片出神。这张照片是他那会儿在警车上偷偷拍的,回来后抽空去了趟照相馆洗了出来。
照片中女孩儿神情愉悦,分明只是一支普通的抹茶冰淇淋,却像在吃什么美味一般,笑得一双眼睛都弯起来了。
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啊,时也禁不住想,自己的妹妹要是平安长到这么大,应该也是这副天真娇憨的模样吧。
这张照片勾起了时也很久远的一些回忆,欢喜中夹杂着苦涩。若不是遇到了时淼,他大概没有勇气去触碰那段记忆,那是时家人不能言及的痛苦。
时也不是独生子女,他还有个妹妹,比他小七岁。记忆中是个肉嘟嘟的胖团子,长得又白又嫩,见着谁都爱笑,非常讨人喜欢。
那时的时也才上小学,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放学回家逗妹妹玩,还学着电视里的人讲相声给她听。妹妹那么小一点还什么都不懂,但每回都很捧场笑得咯咯的。
自从添了妹妹,家里欢声笑语多了起来。时也的父亲是个画家,灵感一上来,经常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就是一整天,一滴水都不曾入口。
家里多了个小成员后,时父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个奶爸。给小宝宝换尿布、喂奶粉,什么都要亲历亲为。还注重起了养生,说有个好的身体才能陪伴女儿更久。
时也的母亲也是个工作狂魔,生了女儿后工作重心逐渐往家庭倾斜。以往一个月没有一天是不在实验室待着的,后来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还有时间给时也去开家长会。
日子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本也不错,可是生活中总有些意外的发生是无法预料到的。在一次去海岛旅游回来的途中,他们遇到了一群亡命之徒,在海口劫持了好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做人质,他的妹妹就是那时候被抢过去的。
几个月大的孩子被那群穷凶极恶的人带上了船。那群人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而他的妹妹也没能回来。听侥幸活下来的人质说,小孩一直啼哭不止,那群人被吵得心烦,把船开出海后就将孩子丢下了水。
警方的人在那片海域找了许久,别说孩子了,连一块布料都没捞到。那么深的海水,那样大的海域,又是禁渔期,海上连只渔船都没有。身强力壮的成年人陷入那样的情境都凶多吉少,何况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尽全力搜寻了大半个月,警方只能摇头,劝受害家庭节哀顺变。时父沉默不语,时母大受打击病了许久,脑子昏昏沉沉的,大半夜清醒过来还在找孩子。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家里仿佛一下子冷了下来。分明是六月酷暑,屋子里的气氛却堪比寒冬腊月,压得人喘不过气。
七岁多的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经历了那件事后,时也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身上多了一丝同龄人没有的沉稳与成熟。
他一改懒散的习惯,认认真真读起了书。成绩从班里稳定的中上游一跃到了年级第一,并且高考以极高的分数考取了国内最好的警校。他讨厌犯罪,厌恶那些触碰法律底线的人,因而到了刑事专案组后一直奔走在最前线。
而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经历了好几年的折磨,时父时母逐渐走出了丧女之痛,生活回归了正常的轨迹。
时父重新拿起了画笔,时母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工作上,比之前还要拼命。也就是近几年时母年纪大了,感到力不从心才减少了工作量,让自己轻松了些。
手指轻抚着照片中小姑娘与自己有些像的眉眼,时也心里异样的情绪自冒出来后,压都压不住。他一直在想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的巧合,偏就叫他遇见了一个与自己母亲年轻那会儿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如果说他的面相有两分像时母,那么时淼就有五分像。这也是时也调查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儿的原因,他有些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的妹妹。或许那时候妹妹没有死,她真的获救了,在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平平安安长大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时也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想,自己有必要约这个姑娘出来见一面,有些事还是当面问清楚得好。
时也翻了翻自己的行程计划表,思索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约人出来,约在哪天比较合适。粗粗扫过计划表,他在自己有空的那天后面做了个标记。
联系方式在调查过程中已经拿到了,时也脑子里演练着打电话过去时要说的话,同时右手往前伸,打算把摊在办公桌上的照片放到自己的衣兜里。
“咦,这不是能一把将人头盖骨拧开的漂亮妹妹吗?”墨镜男已经不戴墨镜了,肥大的沙滩裤跟t恤也换成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剪着个小平头,瞧着还挺精神。他把照片高举在手中看了看,笑嘻嘻问:“老大,你什么时候留了人家的照片啊?”
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是埋头干大事,悄悄地就把妹子的照片搞到手了。看来他老大喜欢颜值高,武力值也高的。
他原以为那个小姑娘瞧着娇滴滴的,该是个撒娇卖萌的软妹子。然而那天露的那一手,可把他腿都看软了,心里顿时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只剩下深深的膜拜。
这怕不是警校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吧?他那时还暗戳戳地想,要是这样的人才能够分到他们警局就好了,这可是能够迷惑敌人的秘密武器啊。
他也就是光在脑子里想想,哪知时也已经着手调查过人家的背景了,尽管不是为了招揽。
墨镜男还在一边说些有的别的,本想直接问“老大,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可在时也投射过来的死亡视线中逐渐丧失了勇气,规规矩矩地把照片放回原处,一溜烟儿滚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把照片妥帖地收到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时也酝酿了半晌才起身离开办公室,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掏出手机,拨出那个默念了好几遍的号码。
接到时也的来电,时淼是惊讶的,更让人奇怪的是对方要约她见面,地点定在一个离她家不算太远的餐厅,说有点事想跟她了解一下。
时淼对时也的印象不错,何况对方是警察,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她没怀疑过时也有别的目的,在约定好的那天跟喻淮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反正小精怪时不时的就会撇下他出门,喻淮已经习惯了。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多的也没问。
而时淼按照约定的时间进了餐厅,穿着便服的时也早就在等着了。见她过来,递了一份菜单到她手边,让她喜欢吃什么就点,今天他请客。
时淼没客气,点了几样便宜但味道不错的菜。在等着服务员上菜的间隙见时也干看着她,也不怎么说话,一时心头纳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困惑地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嘛,怎么这样看着我?”
“不是,”时也莫名地有些紧张,两只手捏着茶杯慢慢地摩挲,默了默开口道:“很抱歉冒昧地约你出来,只是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解答。”
“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时淼以为要回答一些严肃的问题,立刻挺直了脊背,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然后她就听到时也问:“你为什么会叫时淼这么名字?”
“?”时淼乍一听都愣了,心想这是什么问题。她见时也面色如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给我取名的人说我与水有缘,所以唤作淼。”
其实她的名字是大榕树给取的,说她曾经在水里遇险,被山里的精怪们救了起来。水暗藏杀机,却阴差阳错又给予了她新生,因而给她取名为淼。至于姓氏,时淼也不清楚为何取的这个字,可能就是随便点到的。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以前住在哪里,过的是否还好?”时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抛出来,恨不能立刻把时淼的过往了解得一清二楚。
被问题砸懵了的时淼茫然着一张脸,她斟酌了下语句,小声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呀,这跟你要问我的正事有关吗?”
心知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时也缓了缓语气道:“这就是我想问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跟我妹妹长得有些像。她很多年前就失踪了,因而见到你总让我有种她回来了的感觉,就多问了几句。”
“这样啊,”时淼恍然:“不过我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时警官,你认错人了。”
时也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默然片刻,垂了睫羽喃喃道:“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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