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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卷着暴雨呼啸而过,院中的水缸欢喜的迎接着雨水的降临,清脆的嘀嗒声伴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如花朵绽放一般富有生机,树上的叶子管它是绿的还是黄的,通通被风刮落,层层叠叠的铺在泥巴地上,煞是好看。

屋内众人却无心欣赏院中美景,他们的话题,再次陷入了僵局,而这一次,李山死活也不肯退让半步。

村长李峥感受到了暴雨带来的凉意,心情也好了不少,他作为中间人劝道:“有根侄儿,依我说,大山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若就依了他。”

李老头皱眉不语,旁边的沈婆子不停的扯着衣袖,示意他不要同意。

“有根呀,你就两个儿子,当真要为了小的不要大的了?”一直眯眼休息的二叔公慢吞吞的问了一句,这一句,让李老头连连摆手,不肯承认自己偏心老二,亏待大房,二叔公听了笑道:“五个手指还有长有短哩,偏心也是人之常情,可再偏心,也不能把短的手指头给剁了吧。大山这孩子,咱们村子里没人不夸的,哪次干活,他不都拼的跟头老牛似的?老牛耕地,你还晓得精心伺候着,怎么对儿子,反倒不如对头牛了?老话可是说了,狗急跳墙,你把人逼狠了,最后苦的可是你跟晟儿。大山虽然要了一半的工钱,可就咱们那么个小镇子,一年能攒几十文?怎么着,非得什么东西都得攒自个儿手里才痛快?”

二叔公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总是堵的李老头哑口无言。

“罢了罢了,大山,这事儿,爹依你。”李老头话音一落,小臂上就被沈婆子重重拍了一下,他也未理,继续道:“不过这读书的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可不作兴反反复复的摆在嘴上念叨,更不能坏了你侄儿的名声。”

“儿子省的。”李山闷闷的回了四个字,看表情,好像也没多高兴。

事情有了定案,李家的几位长辈也就拍拍屁股,告辞离开,李老头苦留他们在家吃个晚膳,他们道:“等晟儿学有所成,我们几个老家伙再来喝顿喜酒。”

一句话,把李老头说的面带红光,沈婆子也生出许多得意。

他们走后,刘家兄弟也告辞离开,刘氏忙忙拿出蓑衣给他们披上,关心道:“雨天路滑,下坡的时候,可得注意点。”

“哎,晓得哩。你在家好好照顾妹夫跟晟儿,别争一时之气,如今晟儿出息可是最要紧的。”

“等晟儿出息了,那两口子还不得哭着求着讨好你们。”说着还朝大房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刘家兄弟劝了刘氏几句,接着弯腰把裤腿挽到膝盖处,披着蓑衣,光着脚丫就冲进了雨帘中。下雨天,地上的泥巴被浸的透透的,一脚下去,脚趾缝里全是泥巴,可穿草鞋更不方便,草地上走着滑,泥巴地则粘鞋难走。

好在他们脚底板都有厚厚的一层茧,光脚走路还稳当些。

外人都走光了,可李家众人的关系并未变的亲密,反而处处透漏着尴尬。大房一家人坐在屋子里说着话,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各种摔盆子摔瓢的声音,间或还能听见沈婆子指桑骂槐的污言秽语。

“娘心里不痛快,发泄发泄,月娘,你别跟着计较呀。”李山别扭的安慰着,眼神却不敢看向曾氏。

今日李山站在她这一边,已然是个巨大的惊喜了,曾月心里高兴,哪里还会在乎沈婆子的骂骂咧咧。

“他爹,你今日怎么变化这般大?”曾氏份外好奇道。

李山看了一眼坐在门边发呆的儿子,叹道:“月娘,我这哪里算变化?瑜儿的变化才大哩。一个人,若不是受尽了委屈,又哪里会有这般大的改变?是我这个当爹的马虎,见瑜儿乖巧懂事,就忘记了他还是个孩子。月娘,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逼的瑜儿自己给自己争取该有的公平。可是月娘,流言猛如虎哇,瑜儿吃亏在年龄小,辈分低,我若不站在他的面前撑着挡着,那他怎么办?我怕他这个小树苗,会夭折啊!”

以前的瑜儿,跟他一样沉默寡言,老实巴交,家里好吃的,都是晟儿的,可是苦活累活,却都是瑜儿的。他一直以此为豪,并欣喜于瑜儿的孝顺懂事。可是当瑜儿变的尖锐,开始反抗的时候,他才恍然清醒。

想到儿子之前受的苦,曾氏眼眶也泛红了,她哑着嗓子道:“是我们当爹娘的没用,逼的儿子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不公平。大山,你看儿子最近几日做事的样子,根本就没指望我们帮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扛,在反抗,在争取。”

李山沉重的点了点头,他看着李瑜的背影,眼神里全是愧疚与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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