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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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座村落里生活了很长时间。</p>

或许是因为这对母女是外来者的缘故,她们在村子里的处境十分艰难，民风淳朴什么的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大人们对她们指指点点，村庄里乱跑的小孩子则会朝槿扔石头,叫她“没人要的瞎子”。</p>

槿发现自己具有术式就是在这个时候。</p>

朝她扔过来的石子还未触及双眼被蒙住的女孩子,就突然静止在了半空中,这群孩子被吓了一跳,一边大叫着妖怪一边你推我攘地跑掉了。</p>

当天晚上就有一群村民拿着火把来到了她们家，女人慌忙迎了出去,把人挡在门外，连解释带道歉的，只为了请求他们不要把自己的孩子抓走。</p>

最后她把屋子里的槿叫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p>

女孩子的身体整个被打得向一边摔去，之后女人又向那些村民连声解释道：“这孩子不是什么妖怪,你们看，她根本就做不了什么……眼睛还不好……”</p>

当其他人终于离开之后，女人瘦削的肩膀塌下来，她看着仍旧坐在地上捂着脸颊的槿，眼中满是怒火。</p>

“我跟你嘱咐了那么多遍，不要用你的那种奇奇怪怪的力量，不要被人看到,你为什么不听？！你想害死我们吗？！”</p>

“……他们朝我扔石头。”</p>

“扔石头又不会要你的命！”说完女人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当初怎么会生下你这种妖怪的孩子！”</p>

槿吐掉血水，注视着女人崩溃的模样，半晌垂下了眼睛。</p>

“对不起。”</p>

女孩子声音低低的,像是小动物的呜咽。</p>

女人用力地将这个孩子抱在了怀里，力气大得槿觉得身体被她勒得生疼了起来。</p>

“我们要活下去……槿，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p>

在这个时代妖怪横行，恶鬼丛生，像这种偏远的小山村，最畏惧的便是妖怪的传言。</p>

相传它们会将人抓走吃掉，还会变幻成人类的模样诱骗人类的女子，使她们生下混合着妖怪之血的子嗣。</p>

槿有着与周围的村民截然不同的发色和眼瞳，一出生就险些被扔到河里溺死，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带着自己的孩子背井离乡来到了这座山脚下的闭塞村庄，掩盖了槿的异常之处，就这么定居了下来。</p>

“你是妖怪的孩子。”她坚信着这一点，觉得这是这孩子出生就需要背负的罪孽，“所以你必须要像其他人一样，才能活下去。”</p>

直到病得快死的那一刻，女人依旧是这么认为的。</p>

“槿……”女人那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着槿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在孩童稚嫩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p>

年幼的女孩感觉到了疼痛，但却不敢躲开，只是咬着嘴唇，忍耐地看着她。</p>

她对自己的孩子下了诅咒。</p>

“答应我，你要变得像其他人一样……”</p>

女人用嘶哑的嗓音说道。</p>

“……活下去，槿。”</p>

“……好。”</p>

在她死去以后，槿便发觉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使用咒力与术式了。</p>

相对的，她的身体变得敏捷了起来，五感也比之前要灵敏得多，能够轻易地捕捉到猎物。</p>

她变得更加容易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了。</p>

就在母亲病逝半年以后，连日的干旱让村子陷入了饥荒，作物大片大片的枯死，河流干涸，失去了最主要的食物来源之后，村子里的情况越发糟糕起来。</p>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开始信奉起了邪神。</p>

他们信奉的，据说是一名双面四臂的神明，其麾下身穿僧衣的少年来村落里布教，引导人们供奉神明，从而在这样艰苦的生活中，获得来自于天的庇佑。</p>

槿远远地见过那个身穿僧衣的少年一面，她发现那个人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拥有相似的力量。</p>

母亲将她称为妖怪，但为什么这个人却是神明的使者？</p>

“谁？”那个银发少年回过头。</p>

当注意到从树后走出来的，只是一个浑身脏不拉几的小孩子的时候，身穿僧衣的少年戒备的神情逐渐放松了下来。</p>

“是村子里的小孩子么……之前没有见过你。”</p>

少年长相十分秀美，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留着银色的妹妹头，脑后有一片呈现出红梅的颜色。</p>

他看着这个分辨不出性别的小孩子，目光在她遮住眼睛的布条上微微一顿，那孩子指了指自己，带着疑惑开口。</p>

“你也是妖怪吗？”</p>

里梅眼角轻轻一抽：“妖怪？”</p>

“不是吗？为什么？”这个孩子执着地追问道。</p>

“这种失礼的话是谁教给你的。”里梅不悦地说道，“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低劣的生物。”</p>

“不过，等等……”少年眯起眼睛，“明明遮着双眼，你能看到我？”</p>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个小小的身影后退了几步，飞快地跑进了树林之中。</p>

“里梅大人，您要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p>

村民跑过来向这位神明大人的使者汇报进展，少年忍耐着对于愚昧无知的村民的不屑，回应着村民们兴奋的话语。</p>

“刚刚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小孩子，是村子里的孩子吗？”</p>

“您说的该不会是……”</p>

几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厌恶的神色。</p>

“那小鬼古怪得很，前几年好心收留了她们母女，结果大的那个前一阵死了，小的这个眼睛又是个瞎的，天天都脏兮兮的，没人管，自己跑到山上来了。”</p>

见状里梅没有再多问什么，他也懒得再跟这群愚民多说什么，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以后就离开了。</p>

临走前，他告诉这群信奉两面宿傩的村民：“以后也要坚定地信仰宿傩大人，才能得到大人的庇护。”</p>

“当，当然，这是一定的！”</p>

也有人试探地问道：</p>

“如果我们想要供奉两面宿傩大人的话，需要准备什么呢？”</p>

“这个么……”里梅挑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不需要特别供奉什么，只要选出合适的人，送往大人处就可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