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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阁的心猛然一惊,下意识站到太子身侧,她理亏,就差抓住太子的衣袖,以慰她不安的情绪。
刚刚太子拨弄晋王头发的时候,他已经苏醒,后面两人的谈话,他亦窥听到些许,前后拼凑,能猜测出大概的情况。
他头疼难忍,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细布底下的伤口处突突直跳——此仇不报非君子。他目视前方,目光没个焦距地问:“有人么?”
太子注意到彩阁脸上的担忧之情:“你醒了?”
晋王低声唤痛:“什么时辰了,为何不点灯?”
彩阁的心差点儿从嗓子里蹦出来——晋王莫不是瞎了吧!
——这下该如何同帝后交待,重伤皇子,她罪责难逃,可转念一想,如果晋王失明,于东宫而言岂不是再无威胁?
明明是值得欢喜的事情,她却开心不起来。
晋王眼神空洞赤足下了床榻,伸直胳膊往前,左右摸索:“这是哪块子?”不仔细辨识,还真像那么回事。
太子适才看清楚那张脸,同宫里的六皇子的确长得很像,但还是能够区分出两人的不同之处,听他说话略带有些外地口音,太子问他:“你姓甚名谁?祖籍何处?”
晋王自鸣得意道:“只怕说出来,会吓死你们。”
彩阁没有出声,奇怪他用了“你们”一词。
太子说休得胡闹:“宅子里外全是亲卫军,你若再敢耍花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晋王眉头一紧,本想装瞎趁机教训下那个“泼妇”,现在却进退维谷,说话的无非也是位皇子,便不知排行老几。
太子同徐皇后的关系一言难尽,更何况晋王是在徐氏入主中宫后所生,也称得上嫡子。
如果此时晋王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对方是别的皇子便罢了,假如是太子,待其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难保不会为了稳掌东宫而杀人灭口。
倘若今日在劫难逃,这是他的命数,而晋王从不信命,他复又坐回床榻上,单腿踩于床沿处,左手抚额,胳膊肘支在膝头:“我与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方才为何对我下狠手?”话毕,看似随意地望了眼她身边皇子的长相,心里又泛起一阵涟漪,几个兄弟的样貌他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彩阁唯有一个理由可言,虽是迫不得已:“你的坐骑踩碎了太子送给我的簪珥,我不找你拼命已是手下留情。”
晋王从容不迫地朝太子努嘴:“这位是太子殿下?”
彩阁继而异想天开,如果一切是为圈套,目的是为了引太子上钩呢?她鬼使神差地说:“他是颍川王。”
太子垂眸,未做辩解,便当提前识别少年的真假。
晋王嗤一声笑,横竖要表明身份,实话实说尚能夹缝求生,他看着太子的眼睛说:“我头有些疼,便不同三哥行礼了。”
太子蹙眉道:“你当真是廷易?那宫里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晋王好像对此事一无所知:“有人冒充我进宫了?”他说不可能,“即便我五年不曾回过长安,可是长相不会变太多,宫里人怎会认错?”
太子眉头紧蹙:“乍看之下,你们确实很像。”现在不能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位一定是真晋王,太子旁敲侧击道,“混充皇子是欺君之罪,其罪当诛,对他有何好处?”
彩阁没有说话,在旁默不作声。
三人同时不说话,却各怀心思。
徐皇后得到消息的速度,比彩阁想象中的要快,禁卫军统领夏都督亲自过来传话——假冒晋王之人企图弑君,已被当场诛杀。皇帝担心余党会有别的诡计,速召太子回宫。
太子看向彩阁,彩阁却盯着晋王。
晋王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负了伤也依然潇洒的少年么?”
彩阁翻了个白眼:“你的运气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非常不错。一来,他不用同宫里那个假晋王当面做对质,二来,有禁军都督在场,更不怕被太子赶尽杀绝。倒是难为徐皇后的一番谋算,全都付诸东流,徐皇后也算聪明,知晓用“假意弑君”这招,骊龙颌下取明珠,直接同中宫撇干净关系——便没有人会把屎盆子往自个儿头上扣的。
晋王上下打量彩阁一番:“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来日好赔姑娘些细软,容你重新置办首饰。”
彩阁不愿说,太子在旁替她告知:“她是武安侯府的完颜彩阁。”
晋王煞有介事地拖着尾音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不就是小时候与我光腚洗澡的那位,咦?穿上……”
彩阁“啊”一声尖叫,叫他闭嘴——这不是晋王本人吧?明明记忆里,此时的晋王人畜无害:“儿时的事,不要一直挂在嘴边!”
晋王很是无辜道:“可我只说过这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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