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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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之中,清河镇渐渐脱离了寂静,转为喧嚣。
“阿九,还是老样子,一碗豆腐脑,加糖。”
“好嘞,李婶子您进屋坐,豆腐脑马上就来。”
阿九一边忙碌着,一边招呼着入店的街访百姓,这个镇子他生活了许多年,来他这里的都是熟悉的老顾客了。
叫卖声,夹杂声清晨的哈欠声,炊烟混着油炸的香气。
俗世的烟火伴随着晨曦,如同一展画卷徐徐铺开。
顾厌生便倚躺在一处商铺的屋顶上,冰蚕枕在脑后,她眼眸微眯,懒洋洋的沐浴在晨曦里。
她的位置寻的妙,恰好能看到阿九的豆腐店,却又不容易被人看到她。
夜真扛了一垛的冰糖葫芦,飞上屋檐,在她身侧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从垛上拔下一串糖葫芦,递给她。
“新鲜的,可甜了,要不要试试?”
顾厌生不理会他。
夜真便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了她手里,也不管她喜不喜欢吃。
他自己又拿下一根糖葫芦,自顾自的吃起来。
糖葫芦有籽,他便拿出一方手帕来,好用来放籽。
两个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属于糖葫芦的酸甜在口腔里炸开,夜真觉得自己有了些勇气,开口道:“昨晚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顾厌生似乎没有听到,毫无反应。
夜真继续道:“你说的对,我没资格说那样的话。”
一旦开口,道歉什么的也似乎没那么难,很多话自然而言就流了出来。
“咱俩认识十年了吧,你昨晚说我对你不了解,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便觉这十年竟像是白过了一样。”他有些自嘲,“十年,我对你一无所知。”
他以为他们两个一起入青隐,又一起在青隐十年,怎么说都是朋友了,可是哪有人对自己的朋友一无所知的,他昨晚的确冲动,言语不妥,他对此道歉。
“今后我会改正,将之前落下的都补回来。”
顾厌生眼皮一跳,道:“不必。”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
丧对于夜真而言,只是一瞬间,咬下一颗糖葫芦,便恢复了往日神采,他道:“昨晚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没听到,所以,不作数!”
单方面绝交,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谢谢你哈。”没想到道谢比道歉还要令人别扭,夜真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道谢。
“诺,请你吃糖葫芦。”他将那一垛糖葫芦往她那边推,顾厌生嫌弃的看了一眼,转身,翩然落地,背影孤绝,那根被硬塞的糖葫芦却没有扔掉。
顾厌生尝了一口,糖皮甜丝丝的,有些腻,可配上山楂的酸,倒别有一番味道。
夜真见此,眼神一亮,扛着一垛的糖葫芦便追了上去。
豆腐店现下已经没有什么食客了,阿九收拾了桌子上的残羹饭菜,又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来人一袭青衣,一手执冰蚕,一手糖葫芦,立在门口。
阿九见到来人,笑了一下,似是早有预料,熟稔道:“来碗豆腐脑?”
顾厌生正经道:“修真之人,不食五谷。”
阿九笑着摇了摇头,没揭穿她手中的糖葫芦,而是了然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告诉你们也无妨。”
他擦了擦手,将自己收拾利落了,才道:“陪我去一趟玉林寺,我便告诉你。”
玉林寺在清河镇北面的玉林山之上,所谓依山傍水,依的山便是玉林山,傍的水便是清河水。
玉林山满山皆是松柏,林间落着一层厚厚的松柏枝叶,一条石砌的小路蜿蜒而上。
阿九走在前面,顾厌生走在后面,再后面坠着走一步看三步的夜真,至于那一垛的糖葫芦,他趁机分给了镇上的小朋友。
“我初次遇见玉娘的时候,便是在这玉林山上,那时候我受了伤,只能化作原型,玉娘上山礼佛,便将我捡了回去。”
阿九望着身旁葱郁的松柏,甚是怀念,几十年过去了,却仿佛还是昨昔。
顾厌生猜想,所谓化作原型,大约便是昨夜见到的那只四不像的猫。
“玉娘心地善良,请医师将我的伤治好之后,便又将我放还到了这玉林山。”阿九回想起往事,嘴角微勾,“我又幻化作受伤的男子,倒在她跟前,果然她便又将我捡了回去。”
“玉娘生的好看,家室也好,又善名远扬,都说娶妻当娶陆玉娘,求娶的男子能将陆府的门槛踏破,可偏偏玉娘谁也没有看上。”
“陆老爷便打算给她定下一门亲事,玉娘便借口说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阿九已然沉浸在往事里,“她未说出那个人是谁,所有人猜测便以为是我,尤其那些追求玉娘的男子们,便在暗地里欺辱我。”
想起那些不愉快之事,阿九声音却依旧平稳,仿若谈论的是旁人而不是自己:“我那时哪里忍得下,便将他们一个个都杀了,以是后来人们便传言玉娘不详,谁若是跟她接触久了便会莫名其妙丧命,官府也查不出什么,流言便越发猖狂,说玉娘是妖怪。”
“我便将那些散布流言之人也杀了。”
顾厌生明白了陆玉娘为何“赎罪”,赎的不是她的罪,而是阿九的罪。
她在替他赎罪。
亦是在阻止他的行为。
在自尽的前一天,陆玉娘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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