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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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蚕剑与旁的灵剑不同，不说已然生出灵识，便是其性子都十分桀骜，生性极其挑剔，多少修士不信邪，想要成为灵剑的主人，却不能使出其半分威力。

说白了不是冰蚕认准的主人，与旁人而言，就是一把废品，这也断了许多人的心思，只是后来被魔尊夙夜夺了去。

明明一个天生的魔修，却能使用此等灵剑，不得不说很是稀奇。

当年夙夜被捕，冰蚕不知所踪，现下竟然是在她手里么。

场面很静，风很静，落叶很静。

台下的人被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感染，台上的人却心中各若有所思。

她原本无意输赢，但是现在被那般轻蔑的瞧着，便升起了逗弄的心思。虽然在修为上她不过是筑基中期，但是无情道的长处便是能够越级挑战。

这一点，没有人比青隐弟子更加清楚。

秦狱咬牙切齿，终是忍不住恨道：“你找死！”

他的所有攻击对方看似勉强接上，然而这么久过去了，对方却越发悠闲，甚至仍有余力，到现在还不能看出对方是耍他，他就是傻叉。

顾厌生侧身避过剑锋，顺势后退几步，对上秦狱含怒的眸子，轻笑道：“承让。”

去他娘的承让。

秦狱收回剑势，死死的盯着顾厌生，两人各占一方，看似势均力敌，秦狱却知道自己比不过她。

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折在这里，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不能，不能这样认输。

绝对不能。

他忽而一笑，眼底泛出几分邪恶，手中的剑再次爆发出灿灿金光，直直朝着顾厌生门面而去。

带着势不可挡的千钧之势。

台下众人皆以为顾厌生要与之前一样要后退，防守为主，却见她手执冰蚕，硬生生迎了上去。

冰蓝色的剑气亦是光芒大盛。

锵！

两剑相撞，强大的气流冲撞在一起，试炼台的结界发生震动。

众人哗然。

好强的灵力。

“你以为你能赢？”秦狱挑衅，攻人攻心，之前是他大意了。

顾厌生实诚道：“我觉得，能。”

“大言不惭！”秦狱被气到，怒极反笑：“不过筑基中期而已，谁给你的自信？”

顾厌生轻轻一笑，加大了灵力，见秦狱明显吃力，额头青筋绷起，才慢悠悠道：“原本没有，但是遇见你，突然就有了。”

她笑的友好而慈祥：“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伶！牙！俐！齿！”秦狱恶狠狠的盯着顾厌生，现在是真的怒了，自小到大，谁敢这般跟他讲话，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师兄。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这一身修为。

这次萃华大会就是他名扬天下的契机。

现在……容她不得。

顾厌生见他目露凶光，轻笑一声，骤然灵力激增，暴涨的灵力瞬间将其裹挟，狠狠摔在台下。

狼狈至极。

现场静了一瞬。

秦狱捂着腹部，弓成虾米状，勉力抬头看向台上的身影，手指紧握，四周传来的目光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符宗的弟子反应过来立时将人扶了下去，秦狱突然转头看向看台之上，他的师尊，是不是对他也很失望。

顾厌生顺着视线看向同样穿着黄褐道袍之人，白发白眉，肃穆端庄。

能有这样心性的弟子，身为师长，想必那副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如果她没看错，就在刚刚两人对峙之时，秦狱分明是想暗中使用符咒，这才直逼她命门以此凑近她，若不是她提前察觉，怕是狼狈的就是她。

顾厌生站在高高的比试台上，对着秦狱笑的温和，然而秦狱却面色一变，眼里像淬了毒，死死的盯着顾厌生。

她刚刚传音入耳，说的是：“你摔下去的样子，真狼狈啊。”

秦狱将掌心攥得出血也不觉，而后蓦然喷出一片腥红，晕了过去。

他为了萃华大会筹备了许多年，却万万没想到栽到了一个名不经穿的小人物身上。

多年的努力与刻苦，就像一个笑话。

太可笑了。

“青隐顾厌生，胜！”

“下一组，剑阁封珏，青隐夏无冰。”

夏无冰对下场的顾厌生暗悄悄道了一声千万别忘了，就哭丧着脸慢腾腾的站到比试台上。

众人见此表示很理解。

封珏是谁？

剑阁的大弟子！

剑阁的下一任阁主！

年轻一辈的翘楚！说是第一人也不为过！

打不过打不过。

再想到上一场符宗大弟子摔下台又吐血之事，此时众人都心里提心吊胆起来。

毕竟之前大家真的只是在切磋，输就输了，也没什么不光彩的，但是内门弟子的比试更加血腥一点，而且上面看着的长老们也没有任何人说违规。

谁知道接下来的比试是真的比试还是拼命。

夏无冰孤零零站在台上，封珏还没有到场。

顾厌生抱着冰蚕站在台下，环顾四周，没有半分封珏的影子，自从进入剑阁到现在，大名鼎鼎的封珏，竟是一面不曾外露。

比试已然开始，漏斗的沙粒越来越少，封珏依旧没有出现。

青木等小弟子又期待又紧张又焦虑，既想见见真人，又想干脆不要到场，这样夏师姐就能直接胜了，进入下一场。

顾厌生却是知道，定然是在忙着搜查索离山之事。

夏无冰站的很是尴尬，开始对顾厌生挤眉弄眼，怎么办呀。

顾厌生抬了抬下巴，乖乖等着，他不来，你就赢了。

夏无冰：赢得太丢人了。

顾厌生：比你摔下来好看。

夏无冰沉默了。

就在最后一刻钟，封珏才姗姗来迟。

白衣墨发，凌凌然御剑而来。

对夏无冰行了一礼，歉意道：“让姑娘久等了。”

声如积玉，清澈柔和。

太好听了。

再看公子面如冠玉，眸似含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见着真人，才知晓世上传言封珏其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不是虚话。

夏无冰红了脸，乱七八糟的回了礼，道：“也没，没多等。”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比沈师叔还好看，还要精致几分，却又没有沈师叔的疏离。

顾厌生也多看了几眼，却并没有感到有多惊艳，他们怕是没有见过沈奉雪从天而降的惊艳，像是真正的神仙一样，一袭白衣，眉眼如画，眼底存山河，不似人间颜色，眉眼间既有清雪的凉意又有如水般的温柔，还有历经世事后的淡然与沉静。

在她眼里心里，没有人能比得过沈奉雪。

封珏好看是好看，比之沈奉雪，年岁阅历还是过于浅薄了些，但有一点是好的，就是那属于少年人的生动意气。

她的师尊，有些死气沉沉了。

越发静得像一谭死水，任凭你往里面丢石头，也惊不起波澜。

花勉看了看台上的封珏，又看看身旁的顾厌生，不悦的瘪了瘪嘴，也没多好看嘛。

花勉伸出手，扯了扯顾厌生的衣衫，道：“顾姐姐是不是看迷了？”

花勉比一般男孩子长得矮，顾厌生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道：“生气了？”

怪不得她师尊喜欢揉她头顶，手感是真的舒服，不觉又揉了几下。

花勉差点站不稳当，她，她在摸他的头。

“没，没有生气。”

顾厌生收回手，看向他：“真的？”

花勉揪着衣袖，犹犹豫豫道：“其实，有点生气的。”

怕她生气，立刻用手比划道：“不过就那么一点点，没有很生气。”

顾厌生看了他一会儿，又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等你长大了，会比他还好看。”

她不是不会夸人，阿谀奉承的话，她自小便听过不少，什么人怎么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小心翼翼，眼底的忐忑、依赖、欢喜都那么的明显。

少年还未及冠，未经世事，赤诚的让人难以忽视。

被人喜欢的感觉，其实，很不赖。

她，很喜欢。

所以，在他没有什么利爪可以伤害她的时候，她不介意稍稍宠着点他。

花勉已经完全呆掉了。

她又，又摸了他的头，还说他长得好看。

台上两人已经开始对上了，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晓是封珏在让着夏无冰，但是俊男俏女之间的互动总是让人喜欢，台下的欢呼一声大过一阵。

顾厌生冷眼旁观，不禁又想起沈奉雪的那句关心。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师徒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了，她长大了，修炼了，下山出山，一年又一年，与他相见的越发少，也越来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处处防备，处处提防，两人却也一起做饭一起修行，甚至彼此还会开玩笑。

什么时候两人成了如今这样呢。

落雪峰本就孤寂，如今就他一人，他会不会很孤独。

顾厌生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很大一个问题，是她自己亲自疏远了他，她一点点长大，一次次下山，追求力量与修为的渴望让她越来越忽视他。

她尽力扮演着正直的大师姐，优秀的弟子，却忘了做一个好徒弟。

夜真跟谢师叔的关系很亲近，无冰跟柳师叔的关系也很好，她与沈奉雪之间，却隔的越来越多。

“师尊，此处一切安好，弟子会照看好师弟师妹，无需担心。”她顿了顿，又在通讯符上写上几句话：“弟子外出，不能照顾师尊，师尊要照顾好自己。阿厌。”

两地相隔甚远，传讯符需要些时刻，等台上的夏无冰红着脸眼里冒着小星星跑下来的时候，顾厌生受到传来的通讯符，上面写着两个字：你谁？

字体清隽疏朗，是他的字迹。

顾厌生：……所以又失忆了？

沈奉雪看着手里的通讯符，很茫然，阿厌是谁？他的徒弟？他有收过徒弟么？

等了又等，也不见发出去的通讯符回来，双眉微蹙，眼中盛着纠结，是不是他说的太不礼貌了，把对方得罪了？

想了想，又拿出一张通讯符，指尖汇集灵力，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

真是奇怪，做这件事情他居然这么熟悉，都不需要思考。

顾厌生看着手里的通讯符面色微妙。

“您好，请问您是我的弟子么？能劳烦您告诉我我是谁么？我可能失忆了。”

果然是失忆了，还挺……嗯，挺可爱的。

顾厌生回道：“您好，我是您的弟子，您是我的师尊，您好好待着不要乱跑，弟子过几日就回去照顾您。”

写着写着自己先乐了。

“我是不能出这件屋子么？”

“师尊你可以出去，但是不能走太远，您不辨方位，跑得太远怕是回不来。”

“我想换衣服，身上的衣服脏了。”沈奉雪看着衣衫上的斑斑血迹，很是不适。

顾厌生脑子难得卡了，回道：“你往衣柜里或者储物袋里找找看，换上其他衣服。”

沈奉雪找到衣服换上之后，才觉得满意，就是身子感觉很是疲惫，还有些酸痛，他重新拿出一沓通讯符，在上面认真的写道：“身上好疼啊。”

顾厌生立刻回道：“怎么回事？快说。”

不行，她要跟谢师叔联系一下，给谢听风联系之后，又给沈奉雪发通讯符：“你别乱跑，乖乖等着。”

半响之后，顾厌生收到回复，这次不是手写的，是语音：“阿厌，屋里闯进来了一个人，说是我师弟，他好凶啊。”

谢听风的通讯符也到了，气急败坏道：“别听你师尊乱讲，我在给他疗伤呢。你好好在外面管好那群小崽子，别乱七八糟的心都操。”

谢听风耐着性子，拿着丹药，轻声慢哄：“师兄，咱吃药好不好？”

沈奉雪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万一是毒药呢。”

谢听风脸黑了。

“你不吃也得吃，当初你瞒的不是挺严实的么，现在害怕是毒药了？”谢听风冷笑，掰着沈奉雪的下颌，趁他张嘴将丹药往里面一送，丹药入口即化，吐是吐不出来的。

沈奉雪一脸震惊，这人好不要脸。

谢听风瞪他：“看什么看，就你眼睛大。”

沈奉雪诚恳道：“你的眼睛大一些。”

谢听风翻白眼。

他的傻师兄哟，又傻又气人。

“走，老弟带你出去溜溜，整天呆在屋里怕晒黑么？”

谢听风扯着他，在山上慢悠悠的晃荡，说起来，他们也许久没有叙叙旧了。

他指着清雪殿外的那些仙鹤，道：“看见那些仙鹤了么？”

沈奉雪顺着看过去，一只只仙鹤姿态优美，自在飞翔。

“都是你养的。”谢听风道。

沈奉雪看向那些仙鹤，转身对谢听风道：“我饿了。”

“我能烤仙鹤吃么？”

“……不能。”

“你说是我养的。”

“……但是现在是我的。”你醒了之后能舍得？心不痛么？

“好吧，但是我是真的饿了。”

谢听风望天，他就知道。

剑阁。

好在通讯符注重保密性，不然那些话被旁人听到，她要杀人灭口的话，这工作量实在有点大，顾厌生看着谢听风的最后传来的消息，将心放下了。

夏无冰等人在一旁各个看着坐在剑阁长老旁边的封珏，根本无暇关注顾厌生的动作，反正门派里的事情有长老负责，这边有事情还有剑阁这些大门派负责，他们顾好自己就成。

只是如此频繁的通讯符传讯，到底还是会引起人的注意，花勉见她不忙了，才歪头道：“顾姐姐。”

顾厌生回头看他。

花勉将脑袋拉低凑近，顾厌生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揉揉。

这孩子，跟小狗似的。

经过前一次比试之后，还需要再次分组，多次比试才能选出前三名，顾厌生无意出风头，也不打算给青隐扬名，直接在下一轮比试中趁机输掉，夏无冰也毫无意外输掉了，接着两人毫无负担的在下面观看。

其他曾对青隐还抱有希望的门派，看到这里也是失望至极，还以为青隐能够崛起，果真是没落了。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但是并没对青隐落井下石者，只是惋惜。

剑阁阁主看着台下两人，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谁养的弟子像谁，他对封珏传讯道：“晚些将青隐那位长得凶巴巴的姑娘请过来，我有些话要问。”

封珏颔首，看向青隐方向，他能看到那人凌厉的棱角，上挑的眼梢。

顾厌生察觉到视线，瞥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这姑娘对他没兴趣，跟其他的师弟师妹都不一样，又凶又狠。

他只是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比试的时候，她为什么认输，在他看来，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认输的性子。

整场比试他毫无疑问拿到了第一名，却并没有多欣喜，第一名就是最厉害的么，不见得，起码这次他不确定自己能得第一。

改日有空私下再切磋一次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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